池天又欣賞了一遍,覺得有些眼熟,突然恍然大悟,問周羽:“我覺得有點像那什麼了——對了,方文山寫的《眼淚知道》,你借鑒他的歌詞吧?”
周羽搖頭,說:“非也,我借鑒的是《黃河大合唱》。”
“哎,不管了,你幫我給曉櫻吧。”
池天打算死馬當成活馬醫,不成功便成不了人,從此以後低頭不見抬頭也不見,連詩都懶得謄寫一遍。池天從書桌裏拿出一盒磁帶遞給周羽,說:“給,你的稿費。周傑倫《範特西》專輯。”
周羽收獲了意外之財,大喜過望,馬上回家拿出周大龍兩年前買給他練英語聽力的複讀機,擦了擦機器身上的灰塵,插上耳機一首接一首地聽。
周大龍見狀,驚訝地問:“怎麼突然聽起英語來了?”
周羽拔下一隻耳機,嚴肅地對父親說:“英語老師說了,英語要多讀多聽,我想提高英語成績!”
周大龍聽了樂開了花,嘴裏噴出幾個煙圈。周羽回到房間,嫌用耳機聽不夠過癮,關上房門,用揚聲器來播放。歌聲傳到門外,多虧周傑倫咬字不清,周大龍真以為兒子在聽英語。周大龍覺得兒子長大了,知道努力學習了,為了慶祝兒子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又拉開一聽啤酒享受起來。
到了入睡時間,周羽戴上耳機關了燈。窗外月色透進來,床邊磁帶的盒子上泛著層層銀光。磁帶的封麵上,周羽看到,一個戴著紅帽子的人,正興奮地看著自己。
第二天,池天的眼睛黑了一圈,可見相思之苦是比皮鞭之痛更難忍受的,前者在心,後者在肉。池天走進教室,一改往日偷瞄幾眼蘇曉櫻的習慣,蘇曉櫻此時仿佛變成美杜莎,看一眼就要變成石頭。池天別扭地坐下,拿出數學習題集,把對蘇曉櫻的愛一分為二,用一半來愛數學,心裏好受了許多。
周羽看到失魂落魄的池天,懶得再用老招,直接把詩遞給蘇曉櫻,說是池天給的。紙上不再有兩隻小狗在快樂玩耍,而是一張質量稍微比草紙高一些的稿紙。紙的質量不在於價格,而在於所承之物。草紙承載著情詩,能散發草香和詩香;信紙承載著大便,隻剩屎臭。
蘇曉櫻把紙展開,詩香滾滾溢出,周羽猜測蘇曉櫻已經在詩裏迷了路。
“寫得太棒了!劉老師果然沒看錯你!”周羽懵了,代筆的謊言居然被拆破得這麼快。他不知哪裏出了差錯,可心中還是暗喜,寫的破詩是池天的,寫的好詩是自己的,好比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他馬上默認了。
“這字一看就是你寫的,池天寫字哪有你好看,這詩還有你的風格呢。”蘇曉櫻毫不吝嗇地把誇獎的話都倒了出來。周羽更懵了,蘇曉櫻這樣誇自己,仿佛老虎擁抱獵人一般罕見,他感動萬分;更聽聞風格兩字,儼然已成詩人,於是擺手謙虛道:“哪裏哪裏。”周羽頓時覺得平日裏最令他害怕一頭母老虎,這時竟如貓一般可愛,難怪老虎和貓同屬貓科動物。
放學路上,周羽對池天掩蓋了部分事實:“蘇曉櫻跟我說,詩寫得很好,但是她對你沒什麼感覺。”周羽撒謊完全沒有內疚感,蘇曉櫻對池天肯定是沒感覺,不然看到最後一句早跟著罵起來了。周羽嫌池天不夠傷心,添油道:“你就像曹植寫《七步詩》,寫出來是死,寫不出也是死,橫豎左右都是死。別傷心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加油!”池天說不出話,臉變成豬肝色,望著夕陽陷入悲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