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平藍想了一想,隻有這個方法了。

「把你的小刀給我。」

「妳要做什麼?」西海不解,但還是把刀片彈出來再遞給她。

她接過刀子,卻是把刀片收回去,然後反握著刀柄,要穆拉圖把上衣脫掉。

「這個不會痛,隻是會有一點點不舒服,忍耐一下,過一下子就會舒服多了。」

「好。」穆拉圖溫順地道。

她就著刀柄平滑的地方,開始在他的後頸、背部,有節奏地刮了起來。

西海越看越奇,這樣把人的背部刮成一條一條的紅痕有什麼作用?

平藍一臉慎重,剛開始刮的前幾下穆拉圖還會縮一下,之後就漸漸適應了。不一會兒,整個肩臂的地方浮出一大片紫紫紅紅的痂斑,他的神色卻舒緩起來。

「妳在幹什麼?」西海終於問。

「刮疹」的英文怎麼說?

「這是我們的一種民俗療法,」她解釋道,手下的動作還是不停。「中暑就是體內的『氣』阻塞,血流不通順,所以身體才會不舒服。刮痂可以幫助毒素排出,就會舒服一點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種奇特的民俗療法出現效果,過了一會兒,穆拉圖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額角也出了一點薄汗。

平藍要他把衣服穿好。「你要多喝水,多尿尿,這樣才能把毒素排出來,知道嗎?」

「好!」他趕快把那瓶水抱進懷裏,認真的喝兩口給她看。

西海怪異地瞄她一眼,平藍兩手一盤,等他發表一些看法。不過他隻是咕噥兩下,隱約是某種讚許的話,然後坐回火堆旁。

事實證明,饑餓足以戰勝一切恐懼,平藍聞到油脂滴進火裏的香氣,唾腺立刻疾速分泌,那一段段蛇肉早就不再慘白可怖,而是金黃香脆的美食。

「來吧,妳也該餓了。」西海先將兩串肉拿去給穆拉圖,再拿了一串給她。

「唔……唔……燙……好吃!好吃!」她一接過來,立刻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我說過了,它吃起來像雞肉。」他輕笑,自己也吃了起來。

饑餓感稍微被填平,她如鬆鼠般好奇的天性再度揚起。

「你是怎麼認識穆拉圖的?」

他臉上突然浮現一個奇異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出現了。

「如果我告訴妳,我就是因為他『那樣』而坐牢的呢?」他對穆拉圖的方向點了下頭。

平藍迷惑的望向穆拉圖。

那樣?

「那樣是哪樣?」

穆拉圖吃著香噴噴的烤蛇肉,根本沒工夫理他們。

「變成白癡啊!」西海回答得有點輕佻。

她再轉回去看著那個可愛的唐氏症患者,良久之後,雙眼終於移回他的臉上。

「我不是有意要打擊你,不過穆拉圖『這樣』絕對是天生的,這叫唐氏症,是一種染色體異常的遺傳性疾病。抱歉,寶貝,下次再努力。」

西海放聲大笑!

老天,她真是個活寶,竟然還叫他下次再努力!他確定了,跟她在一起的話,下半輩子絕對不會無聊。

「這有什麼好笑的?」平藍不悅地瞪他。

他又笑了一陣,才勉強把笑意壓下來。

「穆拉圖真的是我坐牢的原因。」他懶懶地拿起另一串蛇肉,渾不在意地吃了起來。

平藍錯愕。

「那個家夥是誰?」她直覺問。

「哪個家夥?」他揚了下眉。

「那個你本來想揍的家夥!」

西海一手撐著下巴,帶著笑意的望著她。

她固執地瞪著他,想得到答案。

西海輕歎一聲。

「那家夥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以為有穆拉圖在,我不敢動他,就對我母親說了些不敬的話。」他沒有問平藍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目標不是穆拉圖。「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我一時氣不過才會動手。本來隻是準備讓那家夥手腕脫臼而已,沒想到他看情況不對,搶先一步把穆拉圖向我推過來,我直覺反應把穆拉圖往旁邊一送,他整個人飛出去,後腦撞到行道樹的石欄,陷入昏迷,之後……我人就在這裏了。」

「那個人為什麼以為有穆拉圖在,你就不敢動他?」

西海瞥她一眼。「因為穆拉圖的姊姊是我父親的情婦,很受寵的一個。」

她的下巴掉下來,隨即嫌惡地皺起眉頭。「哼!」

「嘿!那不是我的情婦OK?妳不用這樣看我。」

「我知道你們勒裏西斯的男人可以娶一大堆老婆。」

「那是以前,現在的情況好多了,而且我連一個都還沒有。」他好笑道。

平藍勉強露出一副「先不跟你計較」的神情。

「他們為了這件案子判了你幾年?」「十二年,七年後可以假釋。」他悠然自得地道。

平藍驚喘一聲。「十二年?他們為了一個意外判你十二年?這太離譜了吧!我知道勒裏西斯講究嚴刑峻法,但是為了一個意外就——」

「停。」西海製止她的慷慨激昂。「我沒有告訴他們這是一個意外。」

「如果在其它國家頂多判一、兩年,說不定還可以緩刑……啊?」她頓住。「你為什麼不說?」

西海聳了下寬闊的肩。

「不管我的初衷為何,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傷害了一個沒有自衛能力的人,而且他比一般人都還要脆弱。我受過的訓練是為了保護弱者,而不是傷害他們,我卻讓自己的怒氣失去控製,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紀律感和信條。平藍輕柔地低咒一聲。

「真該死我看人這麼準。」

外人怎麼看待並不重要,西海認為自己違背了自我信約,所以即使法律可以給與他寬容,他也隻能接受一個自己認為合理的懲戒。

十二年徒刑。七年勞役。

西海彷佛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懶懶地向她勾勾手指頭。

「過來。」

「幹嘛?」她瞪他。

「妳過來就對了。」

她以為他要說什麼不適合穆拉圖聽的話,乖乖靠了過去。

他突然一個用力,讓她跌進他的懷裏。

強烈的男性氣息迅速包裹住她,帶著汗水、沙土和野性的味道。

這不是西海第一次吻她,但是之前的幾次都太匆促,感覺上這次才像他們的第一個吻。

他的唇比她記憶中柔軟,堅定而需索。他的舌熟門熟路地鑽入她的唇間,啜飲她的甜美。

他嚐起來的感覺很好,蓬勃而充滿生命力,因為他就像這片土地。

文明的發展隻能改變他的外在,卻改變不了他的本質。他可以如暖熱的礫漠一般熱情,也可以如冰冷的高原黑夜一般致命。

他是勒裏西斯血肉化的化身,無論經曆過多少磨難,都會一直挺立著。

他是她的男人。

完蛋了,她竟然就這樣愛上一個外國人。她終於願意向自己承認,並且全麵投降。

平藍倚在他的肩頭輕歎。

看來,該讓老媽有心理準備,她女兒短時間內不會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