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言若水按了一下門鈴,等了一會,沈彤兩隻大眼在門縫裏眨呀眨的,終於彎成兩枚新月,笑瞇瞇的將門敞開,不掩欣喜之色。

「你今天不是有幾床刀要開嗎?怎麼不回家好好休息?」說歸說,還是迎他入內,親自倒了杯水給他。

她今天身上穿的是件白色寬鬆的連身棉裙,袖口及下襬有荷葉邊點綴,長發垂胸,乍看像放大的娃娃。

他隨意的坐下,喝了口水後對她勾勾手指頭。「過來!」

她揚起眉,聽話的靠過去,坐在他身側偎著他。

「沈彪睡了?」他撩起她的頭發,疲累的眼神裏有著期待。

「是啊,和齊翎玩到累了,九點多就睡著了。」她按了下他的眉心,想撫平那兩條褶紋。

他長指伸進她發叢間,托住她的頭顱,送上他的唇,輕吮輕啄,遊戲夠了,再探入交纏,繾綣以對,搭在她腰上的手掌忘情一捏,她果然一僵,停止響應。

「怕什麼?我看妳是不是變胖了?」他微惱,仍扯動嘴角幹笑。

她是他罕有的經驗,他想他不會再碰到這樣的女人了,她雖接受了他的情意,卻沒有接受他的人。坦白說,隻要他想越雷池一步,無論他的吻是否已令她渾然忘我,她都能當下抽身,即刻煞車,彷佛她身上有個開關,電源一切斷,她的理智便全數回籠。

他俯下頭,扣緊她的頸項,繼續蠻纏不已,她卻瞪大了眼,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直盯著他,盯到他停止了動作、欲火被澆熄了一半,他半是困惑、半是氣餒的問:「妳看什麼?」

「你是不是--看到我就想到那回事?」她戒備的看著他。

他拍了一下額頭,啼笑皆非的摟住她。「小姐,難道要我看別的女人想那回事嗎?」

她不置可否,瞅了他半晌。初見時原有的頹廢氣息已消去大半,仔細看,她的眸子漾著的無邪漸漸染上了整張臉。原有的性感來源是那張唇,接近電影女明星安傑莉娜,裘莉的態式,隻是沒那麼野;但在與他真正相戀後,他發現即使她半張著唇麵對他,也隻是孩子似的無城府。他初時有些迷惑,後來才想通,隻有在酒精的催發下,她動人的風情才會毫無禁忌的釋放出來,而且如脫韁野馬,狂放迷人。這樣回異的兩種麵孔會合在她身上,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他愈發想擁有她,與她深深的纏綿,彷佛隻有這麼做,才能確保他的所有權。

但言若水史無前例的踢到了鐵板,她竟拒絕他--在清醒的情況下,當然他無緣再見到她酒酣耳熱的模樣,因為她已發下重誓。

他吻了一下她秀雅的耳垂。「是不是我技巧太差,不能讓妳沉醉?」他逗弄她。

她搖搖頭,畢竟她僅有的初體驗就在他身上,唯一的一次其實無從讓她比較,隻見她斂起笑容,用極其認真嚴肅的表情對他宣告:「我不希望我們的愛情建立在這上麵。」

他張口結舌。「妳的意思是我們要禁欲?!」

她難得忸怩道:「也不是,其實,就是,那個--」她苦思良久,擰著光潔的眉。「就是--你們男人嚐膩了,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我可沒那麼傻!」

搞了半天,是她的不安全感作祟,看來是她過往不愉快的經驗,包括她的父親、程誌遠、周遭的友人,沒有一個是從一而終的。

「尤其是你!」她像抓到現行犯似的,眼神迸射寒光。「如果不是管不住自己,我才懶得理你!」

「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妳相信,我不會是那些淺薄的家夥?」他坐正,認真的麵對她,他可從來沒想過必須和女人討論這個問題。

「你不是說,穿過我的軀體,看到的是我美麗的靈魂?」

他無奈的點頭,但其實他想說的是,妳的軀體也很美麗,我總不能望梅止渴;再說,愛能分清靈魂與肉體嗎?

「那就是了。你曾說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不是哄我的吧?」

他搖搖頭,知道自己落入了自設的陷阱。

「所以如果我不想要,你不會生氣吧?」她的甜笑裏閃著狡黠。

他能說什麼呢?如果反對,不就證實自己言而無信!況且,他的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隻要她開心。

其實他心裏還打著另一個算盤,她現在不過是杯弓蛇影,時間久了,防線自會鬆弛,他絕對有機會讓她明白,他是帶著愛念占有她,而不是純粹的欲望。

他放開她,他的疲憊在見到她後慢慢的消退了。

她摸摸自己稍微厚實一點的腰身,「真的胖了!從過年開始,你沒事弄一堆吃的來,不胖才怪!」

他愛憐的捏捏她的麵頰,「吃胖一點,我的威脅才會減少。」

「說什麼啊!」她嬌嗔的捶他一下。

「他今天又送你們回來了!已經是第三次了。」他意有所指。

「你這人--瞧見了幹嘛不出聲?你在懷疑我?」

他的工作繁重,所以她堅持不讓他接送,但是在家休息下了多久,他的思緒便又自動朝她的方向奔去,算準了她回到家的時間,他提前等在她大門口附近,卻巧合的看見齊先生送他們姊弟回來,他明知沈彤不易在情感上動搖,卻還是一股悶氣久久不散。

「我在懷疑別人。」

「別這樣,沈彪睡著了,他不忍心看我叫醒他,才好心送我回來的。」她重新倚回他的胸懷。

「沈彤,」他在她的發際廝磨著,「讓我照顧妳,別這麼辛苦的工作了。」

她溫柔且若有所思的凝視他,嘴角噙著淺淺的笑。

「我們當下是相愛的,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不再相愛了,或者你必須離開我,我希望到時候我痛苦的程度能減低些,所以別讓我太依賴你,好不好?」她歪著小臉,孩子似的表情總是一再讓他心軟。

他十指細巧的的摩挲著她的臉頰,看不見的毛細孔也在享受他的撫觸,他是真的戀著她,而這個女人卻害怕他總有一天會離開她。

他將她整個人收進臂彎裏,不再言語。

隻有時間能證明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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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病房前的長廊,晚春的陽光從天窗灑落在走道上,寧靜而溫暖,像他此刻的心。

他步伐輕快的走著,等會約了幾個住院醫師到病房巡診,這是他喜愛的工作之一,用言語和病人接觸,得到的絕不少於劃開他們的軀體能找到的肇事源頭。他是個受過嚴謹科學訓練的醫生,卻從他母親那裏知道,一個人的心智可以如何左右他的身體,摧毀它或滋養它,全在一念之間。

護理長迎麵走來,見到他開心的咧開嘴爽朗的笑道:「言主任,真巧,在這遇上你,那我就不必再費心找了。」

他點頭微笑。她同他母親一樣的年紀,從他是實習醫師開始便看著他一路走到現在的位置,她有著與母親回然不同的脾性,爽朗而敦厚。

「有事?」他握住她肥厚的手,打從心裏喜歡這個長輩。

「陳院長找你,他在他的辦公室等你。你的手機又忘在門診那兒了?」她拍拍他的手。

他最近的笑容變多了,人似乎也更柔軟了,和從前的嚴謹冷淡有點不一樣了,看來沉重的事務並沒有壓垮他,他的脊梁依舊挺直。

「我知道了,謝謝妳。」

他沒有直接走到院長室,他到了與住院醫師相約的病房,將例行且必須的工作完成,沒有一絲敷衍。他認為這是一種醫生和病人間應有的態度,甚過於權勢所賦予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