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門又被推開,沈語茗反射性地微笑道:“歡迎光……啊!是你,你好久沒來了。”
“是啊,因為沒有人拜托我了嘛。”進門的高中生先是傻笑,但一眼瞄到麵無表情的男人時,傻笑頓時變成驚訝。“是你?你幹脆來這裏工作了?”
裴聿海冷冷地瞥他一眼,裝聾作啞當作不認識他,反倒是沈語茗神秘地一笑,問道:“同學,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啊!”高中生點點頭,他認為既然他們都一起工作,應該也有相當的了解了,便老大不客氣地泄起裴聿海的底。“我以前來買蛋糕,都是他叫我來買的。”
“哦?”沈語茗眼帶笑意地瞄向身旁臉色難看的男人,盡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他為什麼叫你來買呢?”
“我猜他一定是想追老板娘你啦!”沒察覺裴聿海已經開始扭曲的臉,高中生仍在大放厥詞,“而且他很小氣說,有時候老板娘你多送我一個蛋糕,他也不分給我耶!”
“小鬼,你閉嘴!”被點名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低吼。
“聿海,我昨天手割傷了,你幫我洗幾個杯子好嗎?”為避免有人死於非命,沈語茗故作鎮靜地向他揚了揚手上傷口,把想笑的感覺硬吞進肚裏。
明知道她這是故意支開他,裴聿海卻隻能冷哼一聲,給了高中生一個警告的眼神,十分不情願地去洗杯子。
“同學,他走了,你別怕。”沈語茗挑了一個芒果奶酪放到高中生麵前,溫柔地笑道:“告訴我,你怎麼會覺得他想追我呢?”
有好東西吃,又有美女罩著,高中生就想,反正裴聿海來工作,害他少了一個打工的機會,此時不多出賣一點更待何時?
“很簡單嘛!我就住他隔壁,老板娘你這店才開,他沒兩天就叫我來幫他買蛋糕,要不平時他根本不跟鄰居說話的。”他滿足地一口吃下半個奶酪,“他還常常問我今天店裏情況怎樣,老板娘看來心情如何,最重要的,他還很關心有沒有男人要追老板娘呢。”
裴聿海雖站在廚房,但開放式的空間,門又沒有關,他依舊能十分清楚地聽到那小鬼如何老實地……不,如何誹謗他的名譽,叫他恨得牙癢癢的,臉龐浮上詭異的暗紅色。
“還有那一次,老板娘店裏闖進了幾個流氓,是我去跟他通風報信的,他才能來英雄救美啊。”說到這學不忘先誇耀自己的功勞。“老板娘你還不知道,他當時一聽到你有危險,人馬上就衝出去了,門沒關也就算了,還急到忘了開車,用跑的到店裏。哇塞,我頭一次看到人跑這麼快!”
“是這樣嗎?”沈語茗不著痕跡的回頭瞄了一眼洗杯子的男人,兩人眼神一交會,她奉上一記曖昧的笑容,他立刻難為情地別開,洗杯子的力道,像要來個支手碎瓷杯似的,異樣的大力。
“老板娘,究竟他追到你了嗎?”高中生好奇地探問。
廚房裏,洗碗的男人聽到這個問題,心裏一緊,迅速地將吵人的水龍頭關上。
“他早就追到我了。”沈語茗笑咪咪地答,“在兩年前。”
“兩年前?”高中生有些傻眼。
“是啊,不信你問他。”挪了幾步,她一手將躲在廚房的男人拉了出來,手緊緊環著他的手臂,抬頭朝他甜笑。“聿海,你告訴他我們的關係是什麼?”
她知道這店裏還有許多人懷疑他們究竟是不是情侶,有些她的追求者也仍不死心,甚至他在店裏也慢慢的有了愛慕者,瞧現在她提出這個問題,某些有企圖的男人、女人便停下了用餐的動作,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趁這個機會,她幹脆一次澄清大家的疑惑,更重要的是,她要逼他承認兩人密不可分的夫妻關係,更要逼他坦白自己對她仍有感情。
“他是……”裴聿海猶豫了下。如果說她期待的眼神是致使他軟化的主因,那這麼一屋子虎視眈眈的男女,便是極有力的催化劑。“她是我老婆。”他心一橫,咬牙道。
此語一出,群眾嘩然,高中生也傻了眼,呆呆地問:“既然是你老婆,那買蛋糕時你怎麼不自己來,還要我跑腿?何況你們又沒住在一起。”
某些客人也開始議論紛紛,還不停地出現“對呀!”、“就是嘛!”之類的言語,是裴聿海隻能冷著臉,豁出去了。
“我們有誤會才暫時分開不行嗎?我關心我老婆,喜歡吃她做的東西不行嗎?現在我回到店裏,就代表我們和好了,你這小鬼再多說一句,以後他媽的不準你來買蛋糕!”
他惡聲惡氣地嗆聲,把高中生唬得一愣一愣,也碎了一屋子男男女女的心。
“聿海。”沈語茗秀眉微擰,輕輕撞了下他,免得他把客人都嚇跑了,接著雙手故意環著他腰間。“所以你還是很愛我的,對吧?”
這問題問得他一臉狼狽,卻又在眾目睽睽下不得不回答。
他愛她嗎?無庸置疑。但過去兩人甜蜜時,他就很少講這類的話,現在他仍處在內心的掙紮中,一旦當眾承認的愛,無疑內心那堵被她的柔情侵蝕的、千瘡百孔的牆,會徹底地崩潰倒塌。
可是,以往認為是難以承受的重,或許是因為他越來越習慣麵對自己的缺陷,生活也漸漸正常,如今竟然覺得就算承認愛她了,似乎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令人窒息。
“對,我還是……”他閉上眼,而後像是下了什麼慎重決定似的睜開。“很愛你。”
沈語茗笑了,像春花般的笑,笑中卻落下了淚。她努力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接到他的下麵回應,如何能不教人振奮?接下來,她要慢慢拾回他的自信,裴聿海還是適合當個意氣飛揚的男人啊!
望見了她感動的淚,裴聿海心裏一緊,連忙把她的頭往懷裏一帶。要哭,也隻能哭給他看。“你這個愛哭包!”
一屋子人雖然心碎的心碎、驚訝的驚訝,卻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真的看了一場好戲,也感受了什麼叫真摯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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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海,我們回家吧!”
咖啡館打烊後,當沈語茗提著行李這麼告訴他時,他知道這輩子已萬劫不複,再也舍不下她了。
帶著她回到那個充滿兩人記憶的家,一室的髒亂,讓他有些慚愧,誰知道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直接將行李拿到房內。
她對待他,就像兩人未離異時一般,撒嬌催著他去洗澡,幫他整理好換穿的衣服,等他洗好澡出來後,床單已經換成新的了。
“換我了。”她微笑地步入浴室,體貼地沒說破他的坐立難安。
二十分鍾後,美人出浴,她仍穿著那套小碎花睡衣,看到床上的男人接得直直的像一根木棍,她也不在意的一笑,做好保養工作後,掀開棉被便躺了上去。
一把摟住僵直的男人,她歎了口氣,更偎緊了他一些,伸手替他取下助聽器。
“我回來了。”輕輕地聲音在夜裏響起,她想起這一年多來兩人的離合悲歡,時間不長,卻刻骨銘心。“聿海,我回來就不會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振作,希望你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男人的身體終於放鬆,也回摟住她。她是他的天使,他的救贖,就算聽不到她說什麼,都能感受到她身體裏傳來的滿滿勇氣。
這一夜,沒有激情,也沒有言語,兩個重逢的愛人互相依偎著,幾乎要沉沉睡去……
幾乎,也隻是幾乎,當十二點整的鍾聲響起,裴聿海感受到懷中沈語茗的嬌軀微微一震。
他正想低頭問她怎麼了,卻察覺她幽幽地坐起身,纖指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滑動著,之後她趴在他胸前,像在傾聽他的心跳,未了回到他的懷中,以一種害怕又絕望似的力道擁著他。
靜夜裏,啜泣聲慢慢地傳出,反正他聽不到,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哭出聲音,隻小心地不讓淚沾濕他的衣服。
這一天的午夜,她終於回到了他身邊,他的身體是熱的,人是真的,不再是她想像的一抹虛無。由於失去過,便更怕失去,一旦他再次消失,一旦他戰勝不了自己,她一定會痛得粉身碎骨。
可惜,她的害怕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明白,因為現在的他更需要勇氣,她若把軟弱表現在他麵前,隻是牽累他。
就讓她在屬於兩人的這一刻,小小的放鬆一下吧,她隻要哭一下,一下下就好,不會讓他知道的……
從頭到尾,裴聿海都沒有睜眼,心情由原本的好奇,變成沉重。她以為她的哭聲他聽不到,但抽噎的微顫卻逃不過他現在更敏銳的觸感。
他的猶豫,他的退縮,究竟傷害她多深,增加她多少壓力?會讓她一個人在深夜哭泣,卻不敢告訴他?
她明明隻是個嬌柔的小女人,卻屢次受了他的挫折而不放棄。當初離婚,就是不希望拖累她,想把傷害減到最輕,如今他若繼續把自尊擺在愛情之前,當成逃避的借口,那麼傷痕累累的將會是站在最前麵的她。
如此一來,當初他的決定,他不舍她的心情,豈不成了一則笑話?
裴聿海沒有打斷她的哭泣,隻是更擁緊她,希望把自己的心意也傳達給她——寶貝,不要再哭了。
十二點是他們幸福的開始,這一次,我一定會遵守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