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翎的爹柳大郎今日進城處理鋪子裏的事了,他娘柳大娘正在堂屋教女兒柳芽繡花,見柳翎進來,含笑道:“阿翎,你為何把你給我買的那包綠豆餅送到秦家去了?”
她家雖和東隔壁秦家是一表三千裏的親戚,不過柳大娘一向看不慣秦老太和她那四個女兒的做派,因此很少來往。
柳翎見妹妹柳芽在一邊豎著耳朵聽,便笑道:“我明日要回先生那裏讀書,回來的時候我專門去一趟城裏的章家餅鋪,給娘和妹妹帶些精致點心回來。”
聽到哥哥提起鞏縣有名的章家餅鋪,柳芽忙道:“哥哥,我喜歡吃他家的板栗餅和桂花餅!”
柳大娘道:“章家餅鋪的白糖薄脆也好吃。”
柳翎見娘親和妹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禁一笑,抬手揉了揉妹妹軟軟的頭發,全都答應了下來,然後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笑著陪娘親和妹妹說話。
前世柳芽兒十五歲出嫁,很快就有了身孕,卻不曾想生產時難產,等他帶著從城裏請去的太醫趕去,妹妹身子都涼了。
妹妹去後不到半年,娘親思念妹妹成疾也去了。
母親和妹妹的去世,是柳翎心底最大的隱痛,如今既然重生了,他就要保護好母親和妹妹,不讓妹妹過早出嫁,讓娘親也好好活著.....
今夜等爹爹回家,他要好好和爹爹談一談,絕不能讓妹妹過早訂婚成親。
柳翎前世請教過太醫,太醫說女子生產過早,極易難產,他妹子正是因此才早早亡故的。
柳大娘生怕耽擱了兒子讀書,忙催促柳翎回房讀書去了。
柳翎住在家裏的東廂房,他的屋子背後就是秦素梨三口住的秦家西廂房,他臥室後牆的窗子,正對著秦素梨臥室的後窗。
他回到房間,正要換衣,卻聽到隔壁秦素梨的臥室傳來一陣說話聲,接著便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柳翎聽出是秦家姐妹的聲音,垂下眼簾,濃長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寒意,抬手繼續解衣帶。
秦家四姐妹聯手撬開了西廂房的門,把西廂房翻了個底朝天,卻一樣貴重物件都沒尋到——陳氏和秦素梨原本就沒什麼新衣裙,就連陳氏的那幾樣首飾,也都被秦素梨插戴在陳氏頭上帶走了。
四姐妹氣得要死,又不甘心空手而歸,就把陳氏房裏幾樣不算舊的被麵床單給瓜分了。
到了晚上,柳大郎騎著一頭健騾從城裏回來了。
柳翎陪著爹爹吃酒,尋了個機會提起了妹妹的親事:“父親,我明年二月就要參加縣試了,若是過了,接下來就是四月的府試六月的院試,妹妹今年才十三歲,她的親事,不妨再等一等,等兒子將來出息些了,再說妹妹的親事也不晚。”
柳大郎吃了兩杯酒,正是微醺時候,聽兒子說得有理,滿口就答應了。
兒子若是考中舉人或者進士,到時候女兒的婚事也能水漲船高,細細尋個體麵人家嫁過去。
柳翎到底是心中喜歡,執壺給爹爹添滿酒杯:“爹爹,那我明日繼續回皇陵隨先生讀書。”
柳大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
柳翎的老師金先生,如今雖然落魄守陵,卻是極有才的,真不知阿翎是怎麼說服金先生教授他讀書的。
第二天天不亮,柳翎便騎著馬出了門,他的小廝秋楓騎著頭騾子緊跟在後麵,主仆二人向西而去。
大周皇陵位於鞏縣縣城西南方向。
柳翎主仆到了鞏縣縣城,采買了些物品裝進書篋裏,然後穿過鞏縣縣城進入邙山,向西南行了半日,這才在夕陽西下時趕到了皇陵別院。
正在皇陵別院內幽居讀書的端王趙序聽說柳翎來了,就有些坐不住了,一雙桃花眼不時地偷偷往外瞟。
教授趙序讀書的金先生見了,不禁笑了,闔上書道:“殿下,今日就到這裏吧,明日寅時繼續。”
趙序的生母楊妃死得不明不白,趙序也被泰和帝趕到皇陵守陵讀書,他孤單了太久,也就這兩年才得了柳翎這個同齡人做同窗,也算是有了個夥伴。
趙序聞言大喜,卻依舊規規矩矩起身行了個禮,待金先生走遠了,這才急急奔出去尋柳翎。
柳翎正在把書篋裏的書往外拿,見趙序進來,看了一邊整理衣服的秋楓一眼,含笑給趙序行禮:“見過王爺。”
秋楓知機,忙悄悄出去了。
趙序待房裏隻剩下自己和柳翎,這才笑嘻嘻問道:“阿翎,上次咱們在河邊看到的那個大眼睛女孩子,你打聽到消息沒有?”
半個月前趙序同柳翎出去散步,恰好看到了一個在河對岸花圃采摘鮮花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十四五歲模樣,小臉又白又嫩,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櫻唇嫣紅飽滿,身子嬌弱嫋娜,正提個花籃在采摘玫瑰花,當真是美好如畫中人。
趙序不由看呆了,待他反應過來,那女孩子早不見了。
他沒法子離開皇陵,隻能拜托唯一的同窗柳翎去幫他打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