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慘了,我忘了帶鑰匙……」她看著那堆此刻無用武之地的雜物,頹喪地歎口氣。

終於見識到了她的散漫。她的腦袋都用在哪裏?處心積慮地設計那個姓喬的男人嗎?這種天氣去哪裏找鎖匠?

「不要緊。」她突然振作起來,將東西放回皮包,解開安全帶。「看來隻能用爬的了。」

「慢!妳說什麼?」他懷疑自己熬夜熬到神智恍惚,聽錯了。

「從隔壁王太太家陽台爬過去啊。不會很難的,她借我爬過一次。」幼年山中的生活可不是白過的。

「妳家裏沒別人了嗎?」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以為她是特技表演團出來的嗎?而且還,還帶球表演?!

「我一個人住。」她拿起腳邊的雨傘,打開車門。「再見。」

「站住!」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撐開他那把大傘繞到她那一邊,將她夾抱到公寓門口。「按隔壁門鈴,請他們開大門。」他板著臉。

她依言照做,風強力掃過她濡濕的身體,她不由得抱緊雙臂。「我自己上去,你快回去吧。」她打著冷顫。

「走!」門開了,他強勢地攙住她。「幾樓?」

「四樓。」他不必這麼服務周到吧?他對病人都如此熱心嗎?

電梯門開,他按了樓層號碼,盯著她悶聲不吭;她不禁別開臉,不明白他的情緒起伏根源。電梯一停,他示意她走出去。

「哪一邊是王家?」他問。

「你想替我爬過去?」她一臉驚怪。「老太太不認識你,不會讓你進去的。」隔壁一家三口都是女人,謹慎得不得了。

「我看起來像壞人嗎?」他寒著臉,有失控的征兆。

「是不像。」她噘著嘴,勉強朝右手邊門旁的按鈕摁了下去。

門很快就開了,一頭銀絲、臉皮皺得像杏仁果的頭顱在那道鐵門內張望著。「晏江啊,又忘了帶鑰匙?」

「王太太您好。」他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肩,斯文爾雅地笑著。「我是晏江的先生,能不能麻煩您開個門借個方便,讓我從陽台過去開門,我太太懷了孕,不方便做這件事。」

「你說--」她隻開了頭,便噤了聲,因為他竟然擰了她背部一下。

「晏江!」老太太驚奇地開了門,從老花鏡片後直瞪著黎醒波。「妳結了婚?還懷了孕?為什麼不早說?也沒見過妳先生回來!」

「我--」這個斯文人也能信口胡謅?

「我常出國洽公,難得回來,晏江托您照顧了。」他欠欠身。

「進來吧。晏江,妳這孩子,肚子大了竟敢爬牆,妳這不是折煞我這老太婆……」老人絮絮叨叨地走進去了。

「你胡說什麼!你竟敢撒這種謊!」她扯住他袖口小聲喝斥。

「和妳對那位喬先生撒的謊相比,這算得了什麼?」他俯下臉在她耳畔低語。「到門口等著。」

她悻悻地等在自家門前,然有一種與虎謀皮的錯覺--她也許不該與他太靠近,他有一種喬淇沒有的強勢。

不到三分鍾,門開了,他黑發上有一片水珠,麵頰上也是濕的,他淋了雨。

不等她開口,他一把將她揪進去,門一關,他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逼靠在牆上,臉色極為難看。

「妳竟敢爬那個陽台?!妳不知道天井那裏都是廢棄的鐵條,稍一不慎,妳就成了串燒。我警告妳,妳下次再幹這種事,我對妳的承諾就作廢,聽明白了沒有?!」他厲聲迸出要脅。

「明白……」她識時務地點頭,第一次被異性恐嚇,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察覺了她的不安,他軟化了緊繃的表情,放開了她,走到客廳一角的餐桌上,抽了幾張麵紙擦拭濕發;驀地,他又偏頭轉向她,滿臉怒不可遏。

「又……又怎麼了?」她結巴起來,他今天似乎非常容易激動。

「妳這幾天都在吃泡麵?」他看了眼餐桌上堆滿的開封的、未開封的碗麵。

「是啊,我趕稿,沒空煮吃的--」她直覺自己說錯了話,因為他很快地衝到方才經過的廚房,打開冰箱,她趕緊跟過去,不明白他的意圖。

果不其然,除了一瓶瓶的礦泉水、飲料、幾顆蘋果,幹縮的一把小白菜,一顆孤伶伶的雞蛋,偌大的冰箱再無它物。他打開上層冷凍室,一整排不同口味的大罐冰淇淋列隊對他招手。

他轉身麵對她,瞇起眼,隱隱火苗在眼底燃燒。「妳就是靠這些東西過活的?」

「也……也不盡然,我通常會出去吃……」她能說她根本不懂下廚嗎?她在喬家的三餐都是手藝媲美飯店大廚的表姑婆張羅的。

他淩厲地瞅著她,冷聲問:「喬先生都不管妳?」

「我做什麼要他管?我自己活得好好的。」這人也未免管太多了吧?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過是個知道她多一點秘密的醫生而已不是嗎?

她回開眼,漫起的水氣遮迷了視線。他低歎了聲,走出廚房。

「在家等著,別亂跑,鑰匙給我。」他打開大門。

「你去哪?」她追出去,從電視機上抓了串鑰匙遞給他。

「妳認為,現在還有餐廳等著妳去光顧嗎?」他嘲諷地勾起唇角,拿起傘大踏步下樓去了。

她佇立在門口,想喚住他,她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掉在地板上的皮包,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通話鍵。

「喂,小晏,我是喬淇,妳還好吧?喂,小晏?是妳嗎?怎麼不說話……」

她靜默地聽著那等待多日的聲音,閉上眼,直到對方掛了線,她都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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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門,將大袋小包采買回的食材,幹糧、雜物放下,一轉頭,便看到那斜倚在沙發上打盹的女人。

他慢慢走過去,在一旁蹲下,俯視那個對男人毫無戒心的女人--她就這樣睡了,身上換了件家常的罩衫,沐浴過後的宜人香氛緩緩釋放著,黑發散在泛澤的肩胛,孩子氣的臉蛋一半藏在靠墊裏,唇瓣彎揚著,顯然正作著快樂的夢。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手指輕撫過她豐潤彈性的下唇,她微蹙眉,轉動一下臉的方向,微弱地發出囈語:「讓我睡一下,我一整夜沒睡了……」

他縮回手,直起頭長的身子,環視一下大約十幾坪,相連的客餐廳,大體上是整潔有序的。她的東西並不多,但依現在他對她的了解,那絕對不是她刻意保持的結果,就像她的廚房一樣,除了書桌外,她根本難得臨幸這些場所,她是怎麼被養大的?

他收起思緒,將那堆采購回的東西抱進廚房,一樣樣分類就定位,清洗後,找出尚且簇新的砧板,用唯一的一把水果刀細細地切起食材來。

她還像個孩子呢,就要做母親了,對一個男人的愛竟能讓她產生這麼強大的意誌力,她勾起了他難得的好奇心。

寧和的無言中,時間分秒流逝。

晏江很不想走出睡鄉,她的四肢還是軟綿綿的鬆弛狀態,但那引人不斷吞咽唾液、對腸胃充滿著強大撩撥的香味在鼻端環繞引逗,避無可避,她終於棄周公不顧,跨出了睡眠的誘惑,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