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小紀與齊齊同時搖頭。
我咳了一聲,“聽我說完嘛,蘇州臨近的地方有個商人,常到蘇州來進貨,最喜歡吃太守燒的菜,可太守也不是隨隨便便叫他燒菜他就去燒的,所以這個商人就幫他做他最不擅長的事情來換菜吃,沒吃上幾次,蘇州境內的盜匪就不見了。”
迷迷糊糊要醒不醒的席天立即睜開了眼睛,咕噥著問:“爹,真的…這麼好吃麼?”
“爹也沒吃過。”
“好吃好吃,”席願回味無窮地說,“要是我將來娶的老婆能有他一半的手藝,夢裏也會笑醒啊……”
齊齊咣啷一聲,怒衝衝把碗砸在地上。
小天嚇了一跳,回頭看了齊齊一眼,“……齊齊你臉上怎麼有指印啊?二哥敢打你麼?”
……………
吃完午飯,稍稍休息了一會就繼續趕路。我剛爬到車轅邊,一雙大手攔腰又把我抱了下來。
“你跟我坐前麵的車子。”大兒子說。
嗬嗬,我就知道席炎忍耐不了多久的,從小到大,他每次跟我嘔氣都沒超過三天呢。
裹上毯子安坐好,席炎把暖手爐塞進我懷裏,嚴厲地問:“中午怎麼隻吃那麼一點東西?”
我霎時一陣心虛。早知道是要審我這個,還不如仍然跟小天坐後麵的車呢。但戶主問話又不敢不答,想了想,小心地道:“你不理我,我很難過啊,所以沒胃口。”
冷峻的目光射向我。
“那個店子做的東西太難吃了,我吃不慣。”趕緊換一個理由。
目光開始結冰了。
“其實我吃的不少,隻是每次我挾菜時你正好都埋頭吃飯,所以沒看見,真是太巧了啊,嗬嗬嗬………”
強擠出來的笑聲被凍成固體,掉在車廂地板上摔成碎片。
“你要放棄自首的權利嗎?”戶主威嚴地問。
我瞟瞟他板成冰塊的臉,心知今次躲不過,隻好招認:“我上午在馬車上吃了兩塊甜糕……”
………
“還有一袋蜜棗……”
………
“三塊梅餅……”
………
“五根金絲糖……”
………
“七片雪梨膏……”
………
“沒有了……”
………
“真的沒有了……”
席炎哼了一聲,“家規第二十七條記得麼?背一遍!”
“…第二十七條,不可無節製地吃零食,尤其是甜食,如因亂吃零食導致不良後果……罰…罰……,小炎,我以後一定不再犯了……”
“罰什麼?”
“罰一個月不許吃任何甜品……”
“一個月。從明天開始起算。”
“小炎,”我撲進他懷中,采用懷柔政策,“都怪小紀不好,他禁我那麼多天甜食,我一時忍不住才這樣的,你應該罰小紀不許吃甜品才對啊……”
“小紀本來就討厭吃甜的。”
“那就罰他多吃,每天都吃一大堆!如果他敢不吃,就再罰我幫他吃完,你看好不好?
“不好。”
“你偏心!”我憤而指責,“你罰我不罰小紀,你一定是喜歡他多過喜歡我!”
席炎兩眼眯成一條縫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半晌後,他方緩緩道:“小紀不是席家人,我沒資格罰一個外人。”
我登時無語。隻後悔當初撿重傷的小紀回來時怎麼沒在第一時間收他為四兒子,以至於讓席炎捉住了漏洞。若是被罰抄書、罰站、罰背家規我都可以忍受,單單禁甜食這一項最讓人抓狂,當年我帶著孩子們九死一生逃出京城時,包袱裏都還帶著半斤軟糖呢。一想到將來一整個月沾不到一點甜味,頓時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在車廂裏開始暴走,堅決抗爭到底。
席炎捉住我肩膀把我拉進懷裏,盯著我的眼睛輕聲道:“你以為我忍心這樣做嗎?難道你不知道在我的心中,你的健康有多重要嗎?每一次當你生病的時候,我都恨不得所有的不適症狀以千百倍的程度由我來代你承受,這樣的心情,你能理解嗎?”
我頓時安靜下來,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眼睛。
討厭啊―――――――――明知道人家最怕這一套煽情的還來,實在是太卑鄙了!!
黃昏時,我們這一行人搖搖晃晃進了蘇州城,在城中的一家福臨客棧安頓下來。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點,席炎動身去拜會蘇州太守,其餘的人都歡歡喜喜出門遊玩。
蘇州城雖略遜於揚州參差十萬人家的繁華,但也是衣冠雲集、煙柳繁盛之地,新奇有趣之處甚多。席天睡了一路,精神好得出奇,與齊齊兩個人跑過來竄過去的,開心之極。
街市兩邊店鋪林立,貨品種類齊全,南北水貨都有,但奇怪的是幾乎家家門前,都放著製作精美、不亞於真花的絹花出售。
齊齊拿起一束幾可亂真的水仙問店老板:“你這裏是水果鋪子,怎麼賣起絹花來了?”
老板笑著解釋道:“幾位是外地來的吧,可能不知道明天就是三年一次的蘇州賽歌會的決賽,臨近所有州裏有名歌坊的頭牌歌女們都來了,做了十足的準備功夫,要登台演歌爭勝,下麵的聽眾覺得好,就會丟絹花上台,誰的絹花得的最多,誰就是魁首。所以這一陣子家家都製絹花來賣,每天都可以賣出去幾大籃呢,幾位喜歡什麼花?”
聽歌會!我登時笑得眼睛都眯了,“老板,你這裏還有多少花?我全都買了!”
老板眉花眼笑地搬出三大籃,還殷勤地按我們的人數細心地紮成六束,方便我們一人抱著一束。
我從懷裏摸出一顆金豆子付給老板,他放在嘴裏咬了咬,小心地收起來,找了零碎銀錢給我,我也學著咬了咬(>_<……)小心地收起來。絹花做的很漂亮,而且很輕,抱著走在街上,心情輕得快飄起來,不自禁地就哼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