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師叔………是為了什麼被皇室追捕?”

卓飛文停下來喝了一口茶,剛準備把茶碗放回桌上,卻想起桌子早已是一堆木塊,隻得仍是捧在手中。

“爹,你也喝口茶,福伯從外麵端來的。”

“不想喝……”

“鬆子糖要不要吃一顆?”

“要……”

席炎喂我吃糖,大家安靜坐著繼續聽卓飛文講陳年舊事。

“我小師叔的父親,就是我師祖那個唯一的平生至交,他曾收養一個女兒,名叫顏未思……”

“當年的江南第一才女,後來嫁進東宮為太子妃的那個顏未思?”看來小紀知道的八卦也一點不比福伯少哩。

“沒錯。顏師姑一向鍾愛小師叔,出嫁後也一定要將他帶在身邊。所以小師叔除了在外遊蕩玩耍,便一直住在太子府。太子後來出了什麼事情你知道嗎?”

“聽說是夫婦二人暴病而亡,所以二皇子繼太子之位,如今就當了皇帝。”

“這隻是掩天下人耳目的一種說法。實際上是,老皇病庸,太子性弱,二皇子掌了大權,騙太子入宮囚禁而死,還想要捕殺當時才六歲的太子世子,顏師姑病榻前托孤,小師叔便帶著太子世子與另收養的一個小男孩,三個人衝破圍堵逃出京城。由於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性行純良,二皇子不敢明詔追殺太子世子,便給越陵溪羅織了許多罪名,遍檄天下就地剿殺。不過事到今日,仍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種情形下仍然能隱住蹤跡,我想你小師叔無論是死是活,都必是絕頂聰明的一代奇人。”

“對!說的好!我覺得也是這樣的!”我立即讚同。

“聽家師說,小師叔有時笨起來,會笨得讓人意想不到,若是皇帝派個笨蛋去追他,多半一追就追到了,但派了嚴康這樣心思玲瓏的,反而摸不到頭腦。”

什麼話?我不爽地咬碎嘴裏的鬆子糖,嘟起嘴。不過這糖還真好吃,記得那一年逃到燕山鎮時,到鋪子裏去買糖,挑了半天才挑中鬆子糖,出來時發現太陽已下山,追兵們早就呼啦啦追到我們的前頭去了,於是換個方向繼續逃。

“你小師叔都沒想過要來投奔你師父嗎?”

“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他怕連累家師,所以不來,另一種就是……”

“是什麼?”

“忘了地址………”

我抓抓頭。師兄還真了解我,說句實話,他住在哪兒,我到現在都沒想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家師和我都越來越覺得小師叔凶多吉少。因為中了嚴康氤氳掌的人,還沒有一個人活下來過,現在隻盼那兩個孩子可以僥幸逃出生天。”

卓飛文最後這幾句帶上了一些傷感的語氣,棚中一片沉默,氣氛凝重,連席炎都不知是因為想起了什麼,更緊地抱住我。

我乘機揪揪他的袖子,小聲道:“還要再吃一顆。”

席炎瞪我一眼,但畢竟心中正是酸軟的時候,便又拿了一顆鬆子糖遞到我嘴邊,叮囑道:“隻準吃這一顆了,等會兒還要吃飯呢。”

“那你挑一顆大一點的嘛……”

小紀突然想到:“離題了吧,我們不是在談湛盧古劍嗎?”

“也不算離題。湛盧古劍一直在小師叔身邊,他失蹤後古劍也絕跡江湖。最近有傳聞此劍在江南出現,嚴康自然立即就趕來了。”

“你師父是不是也派你來查這件事呢?”

卓飛文晃晃手中茶碗,淡淡笑道:“算是吧。”

“不對啊……”我皺起眉頭。

“什麼不對?難道席太爺您知道其他關於湛盧寶劍的事?”卓飛文問。

“不是,我是說今天明明是賽歌會嘛,怎麼從齊齊被拖下台到現在,沒人出來唱歌呢?就算齊齊剛才扯斷彩帶花幅,把歌台弄的一團糟,也不用收拾這麼久吧?”

“這麼說來的確奇怪。我出去看看。”

“不用這麼麻煩,”我擺擺手,“福伯,你知道為什麼嗎?”

“老奴知道。”

“為什麼呢?”

“因為大部分人都唱過了,隻剩下翠弦樓的晴絲姑娘。她是上屆的魁首,架子大,到現在還沒來呢。”

“你怎麼知道的?”

“老奴剛才去後台打聽過。”

“喔,那你知道晴絲姑娘為什麼沒來嗎?”我存心為難福伯。

“知道。”

“啊?”我一驚,這個他都知道?人家晴絲姑娘又不是王公貴女,他打聽這麼多幹什麼?

“嘿嘿……”福伯狡猾地一笑,還未開說,先有意無意地瞟了齊媽一眼。

正當大家都放鬆下來準備聽八卦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外麵撲進來,定神一看,竟是齊齊。

“你怎麼跑回來了?”席天驚喜地問,“你四哥同意你跟我們在一起了?”

“我在他的茶裏放了點小紀的藥,請他睡一會兒。”齊齊昂著頭,“本少爺要去什麼地方才不要他同意呢!連我爹也管不了我!”

“齊齊你這樣是不對的,他不是你爹,他是你哥哥啊。”席天不讚同地說。

“哥哥又怎麼啦?”

“難道你不知道,爹爹說的話可以不聽,但哥哥的吩咐一定要聽嗎?”

“小天………”我額前掛下黑線,“這是誰教你的?”

“大哥啊。”

“………”

“難道不對嗎?”

“對……很對……”

齊齊跑到小願身邊,想挽他的手臂,被一下子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