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幹什麼?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呢,怎麼這麼早就……,我也沒準備紅包啊……”

“小師叔!”卓飛文哽咽道,“沒想到飛文今生還有幸見到小師叔!師父他老人家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記念著小師叔,雖然心裏已經有些絕望,但隻要聽到有人說小師叔肯定已遭毒手這種話,還是一定會大發雷霆。他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不知會有多開心,飛文真是替他老人家高興啊!”

我看看他紅著眼睛唏噓不已的樣子,遲疑地問:“你是在替他高興還是在替他哭啊?”

“飛文這是喜極而泣。”

“那你就替錯了,我大師兄高興的時候從不哭,當然,他不高興的時候也不哭。”

“那他什麼時候哭?”小紀插嘴問道。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都沒見他哭過。”

“喔,聽說從來都不哭的人其實挺可怕的。”

“他是很可怕啊。以前他管教我的時候,比小炎還要可怕好多倍!”

“真的?”小紀有些在意的樣子,“那他豈不是很不好相處?你說他會不會不喜歡我?”

“他當然不會喜歡你啦,他老早成過親了,還生了兩個女兒,年紀一大把了,怎麼會喜歡你這個小毛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好歹是飛文的師父,如果他不喜歡我的話……當然我不會在意啦……可是總歸有些麻煩的……,他有弱點吧?他最怕什麼?”

“老鼠!他最怕老鼠!他要找你麻煩,你就捉一隻老鼠去嚇他!”

(卓飛文:“喂,你們兩個………”)

“這個不行,怎麼能這樣呢?”小紀反對。

(卓飛文:“還是小紀懂事啊!”)

“我也很怕老鼠的!”小紀扁著嘴道,“那種東西真惡心!換別的吧,比如蛇,用蛇去嚇他行不行?”

(卓飛文:“……小紀……>_<………”)

“他怕不怕蛇我倒不太清楚,讓我再想想……”

跪在地上的卓飛文終於聽不下去,自己站了起來,轉移注意力:“你們快看,嚴康竟好象越來越強,福伯跟齊媽有些撐不住了!”

“氤氳掌練到九層以上,便是遇強愈強,嚴康目前的功力,竟比當年還要進步很多,稍假時日,連大師兄也不會是他的對手了。”我看了兩眼,感歎道。

不過,剛而易折,強而易竭,更何況……

另一邊纏鬥不已的席炎與齊峰基本上勝負已分,齊六公子幾難支撐,一步一步向嚴康身邊退去,似乎是打算兩個合作,共同攻守。

嚴康因為認出了我,自然要斬盡殺絕,其掌風如綿,招式卻淒厲無比,席願與福伯漸漸已隻餘招架之功。齊六公子且戰且退,已退到嚴康身邊,額上汗珠滾滾,喘著氣道:“嚴國師,幫幫忙,這個小子厲害。”

嚴康瞟了席炎一眼,又電光石火般看了我一眼,神情突然有些動搖,我想在那一瞬間,他多半猜出了席炎的身份。

齊峰一扇斜斜劈下,堪堪躲過席炎的一擊,已不免踉蹌一步,向嚴康身上跌去,席炎跟著拍下一掌,分毫不給人喘息的時間。嚴康冷哼一聲,掌心突然呈深紅色,一手震開席願與福伯,一手翻轉,正麵迎擊席炎。因為很清楚這個人武功高不可測,雖然明知小炎必有取勝之法,我還是不免把一顆心懸了起來。

變化發生在嚴康與席炎雙掌交擊後的刹那,原本氣喘籲籲幾乎站不穩的齊六公子突然冷冷一笑,一掃疲態,手中折扇閃電般點出,正中嚴康背椎下三分處。

我“啊”了一聲。那個地方,是嚴康的命門。知道這個地方的,全天下應該不超過三人。嚴康向來性情多疑,就算齊峰是他自己人,仍不免心懷戒心,之所以肯讓他站在背後,必是因為想著齊峰不可以知道他的命門所在,就算從後麵偷襲,自己也可以化解。他沒料到的是,這個超級秘密,齊峰小小年紀竟然會知道。

嚴康一生犯錯甚多,但這一次的判斷錯誤,卻是唯一一次無可挽回的失誤。當他全身癱軟地倒在地上時,看著齊峰的雙眼裏還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雖然從席炎成人起我們一家就未曾再遭遇過致命的凶險,但如今看著這個殺人無數的嚴康委頓於地毫無生理時,方才從內心深處真正感到逃亡的生活終於結束。

席炎伸手攬住我,緊緊地圈在他的懷中。

“這是怎麼回事?”席願吃驚地問道,看看大哥,再看看齊峰。

“難道大爺您跟六公子……”福伯年紀雖然大些,反應卻不慢。

“沒錯,”席炎淡淡笑道,“我在蘇州城裏就跟齊六公子談好了這筆交易,昨天晚上我們又碰了碰麵,討論了一下合作的細節。”

“我說齊六公子怎麼會知道嚴康的命門所在呢,原來是你告訴他的啊。”我恍然道。

“不是啊,我自己都還不知道呢,怎麼告訴他?”

“你不知道?難道我竟然沒有告訴過你嗎?”

“從來沒有,你一向都是專撿最要緊的東西忘。”席炎笑了笑。

“那……齊六公子,你是怎麼知道嚴康……”

齊峰挑眉一笑,英氣逼人:“這世間除了您以外,還有哪個活著的人知道嚴康的命門啊?”

我微微一驚:“皇……”

齊峰點了點頭。

“他為什麼要………嚴康明明是他多年的心腹啊?”

“我倒沒問那麼多,常言道聖心難測,皇上自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點了點頭。嚴康知道皇帝太多不應為人所知的事情,被除去也隻是早晚的事,他今日這一死,似乎也表明皇帝總算相信越陵溪以及與他相關的一切都已成為曆史,可以徹底地塵封起來。

不過就算齊峰是奉命要尋機除掉嚴康,以他的城府與實力,卻也不一定要仰仗席炎之力,所以我總覺得這兩人一定另有交易內容,正要問的詳細一些,席願突然道:“小天和齊齊呢?”

“小天去叫齊齊起來……”我剛指向那輛馬車,突然呆了呆,一顆心猛地被提起來,小天也去了太長的時間了吧?

席願臉色一變,立即飛身向馬車掠去,我們緊隨其後跟上,掀開車簾一看,都鬆了口氣,齊齊仍是沉沉地睡做一團,小天坐在他身邊,正握著他的一隻手揉啊揉。

“三爺,你這是在幹什麼?”福伯問。

“齊齊怎麼都叫不醒,我一推他就打我。”小天委屈地道。

“咦?打到什麼地方啦?讓我看看。”

小天舉起齊齊的手:“我一閃,他打到車壁上,用了好大力,手都打腫了,我給他揉了這麼久,還是腫腫的。”

席願心痛地拿過來看,果然腫得象豬蹄一樣,想不到齊齊睡著後打人,竟比小天要狠十倍。

我乘著大家都在看齊齊,把席炎拉到一邊小聲問:“你們到底是怎麼談的?齊峰幫你殺嚴康救卓飛文,那你要幫他幹什麼?”

“我幫他破壞元敏和殊凡郡主的婚事。你知道,他不想跟元敏鬧得不愉快,隻有假手他人了。”

“可是你做得到嗎?會不會有點缺德?”

“當然可以。殊凡郡主前些日子遊山進香時遇見一個年輕人,兩人一見鍾情,私訂了終身,現在小郡主正巴不得能退婚呢。”

“真的?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福伯說的。”

“小炎啊小炎,這麼說,你明明知道就算沒人插手,元敏和郡主的婚事也必然告吹,卻還是趁著齊峰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籌碼來跟他談條件?”

“是啊,怎麼啦?”

“小炎你真聰明!”我驕傲地誇獎道。

正說著,齊峰搖著扇子瀟灑萬分地走過來,身段悅目,步態優雅,望之真如神仙人物。

我讚歎道:“六少爺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