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 3)

膠東地區有著深厚的仙道文化傳統,這些內容構成了道教的重要來源,主要包括原始崇拜與民間迷信、行氣養生的傳統、黃老之學與黃老道以及神山、不死藥與方仙道等。膠東雖然不是道教的原創地,但這些內容卻為道教的最終出現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思想素材。

膠東地區具有適合道教發展的自然環境。以低山丘陵為主,山丘起伏緩和,山體眾多,降水充沛,氣候溫和,海空雲霧繚繞,山林較多,且一年四季林木蔥蘢。有著海洋提供的大量的水氣與本地區特有的山、水交織的地形地貌,為本已清靜的環境增添了些許神秘色彩。這一切都為道家靜修提供了必要的自然條件。

膠東地區有著適合道教發展的地域文化根源。膠東地區的“仙”文化,為道教的產生奠定了基礎。因為道教在產生與發展過程中,受特定的曆史文化和現實因素影響製約,“道”老子在宗教化的過程中實際上已被神仙化,“神仙”成了“道”老子的化身,因此“神仙”便成為道教最為直接最為顯赫的崇拜對象。一般認為,它居住在膠東地區的海島上,而“仙”文化的產生同沿海航海的發展也有著很大關聯。在其航海過程中醞釀出很多傳奇神話,而這些民間傳說、神話中的神仙人物都被道教所吸納,作為道教供奉的自然神、地方神,為膠東地區道教文化積蓄了豐富的文化底蘊。

曆史上從齊威王、齊宣王、燕趙王到秦皇漢武都曾大規模地到膠東尋找過三神山及不死之藥。這期間產生了不少傳說,使神仙文化和道教文化在膠東地區廣為流傳,以至於產生了金末元初中國北方聲勢顯赫的最大道派——全真道。全真道成就了中國道教史上的一個輝煌時代,至今仍對中國的道教及哲學界產生著重要影響。

據司馬遷《史記》載:天下的名山有八座,其中三座在蠻夷境內,五座在中國。中國有華山、首山、太室山、泰山和東萊山,這五座山是黃帝常去遊覽的地方,在那裏與神仙相會。“五座名山”之說中的華山、首山、太室、泰山四座山,自古至今未易其名。因為《史記》中未指明“東萊山”的具體方位,又因為漢後每一代《史記》的批注者,對“東萊山”的位置說法各表一家,“東萊山”究竟是指哪座山的“爭議”,就一直成學界爭論的焦點。但有一點,東萊山位於膠東半島之上,卻是毫無異議的。

據《史記?夏本紀》、《夏書》和《過、戈氏太古宗支譜》載:公元前二千多年前,夏帝大禹封族人邰的長子斟灌為過國君,在今萊州城北15公裏處建國(還有一說,在今山東濰坊西南一帶);封其次子斟鄩為戈國君,在今山東德縣附近(還一說,是今河南中部偏東)。兩位國君幫助禹治理國家,對外防禦陌人(東北的一個少數民族)。古人以國為姓,這也是過、戈二姓的起源。過國,成為曆史上膠東地區的第一個封國。

禹帝死後,雖然伯益是禹的合法繼承人,但帝位被禹的兒子啟奪走。夏啟征服各部後,荒於朝政,後來幹脆不問政事。他的五個兒子爭奪王位繼承權,內訌嚴重,王室力量大為削弱。啟死,兒子太康繼承王位。夏啟之子太康,是曆史上第一個真正父終子繼的帝王。太康即位後,則傳承了父親晚年倦政所為並變本加厲,隻顧田獵,不理朝政,百業俱廢,民怨四起。

夏朝從夏禹開始到履癸(桀),曆17君、14世,共470多年。過、戈所處的年代,是啟的兒子太康時期,約處於公元前1800多年。在夏代,部落是以血緣組織為基礎的,各個部落都以血緣為紐帶進行管理,一個血緣部落就是一個獨立單位,形成一個小社會。如果這個血緣部落對另一個血緣部落不滿、仇恨或存有野心,就采取征戰或陰謀活動,奪取對方的權力。那時,有窮氏的首領後羿,也就是傳說中嫦娥的丈夫,跟吉甫學射箭,喜歡打獵,流連忘返。傳說當時有十個太陽並存,致使禾苗焦死,草木盡枯,他挽弓射落了九個太陽。這當然是神話傳說,不過後羿確有其人。

太康時,東夷族逐漸強盛,其中有窮氏首領後羿乘機起兵攻進夏都,奪取了王位。後羿奪取夏政後,又步上了太康的後塵,他自恃善射,荒於治國,每日縱情於田獵遊戲,國政交給親信寒浞處理。寒浞是寒國(濰坊寒亭)伯明氏的不肖子弟。寒浞對後羿佯裝無限忠心,卻暗中收買後羿的左右和全部家眾,把後羿徹底架空。一天,後羿興高采烈地遊獵歸來,卻被一擁而上的家奴殺死。寒浞烹煮後羿,逼迫後羿的兒子吃,後羿的兒子不忍吃,悲慘自殺。於是寒浞取代了後羿稱帝,繼承了後羿的王權和家室。

再說太康失國後,逃奔同姓部落方國斟鄩處。夏王室主要依靠二斟庇護生存。太康不久死去,王位傳給弟弟仲康。沒過多久,仲康死,仲康的兒子帝相接替王位。從太康到帝相,夏王室力量非常弱小,一直驚魂失魄地在二斟間流亡避難。

寒浞奪取了夏政權後,“奪其(後羿)妻,生澆及豷”。澆生來身強力壯,天性好戰。二斟是夏王室的庇護地,及至澆長大後,寒浞令長子澆和次子豷,攻打保衛帝相的二斟,以絕後患。二斟抵擋不住澆的凶猛進攻,血戰後大部被殺,避難偷安的帝相在這次戰爭中被殺。寒浞滅二斟後,分封兩個兒子立國,把澆封在萊州西北的過,把豷封在戈。

在萊州民間有一個傳說版本,說斟灌和斟鄩領族人逃入了東萊山中。寒浞率軍窮追不舍,過、戈二位君侯,在山穀之南自盡報國。斟灌的兒子悻和斟鄩的兒子巋,帶領同族人埋葬了二位君主的遺體,立靈牌祭拜。為了避開寒浞的追殺,讓族人各自改換姓氏,刺血記住。藏好封國金券,相約複“過”後,回來重修祖墳,建祠立碑。之後,所有族人各帶血書,四散逃奔。

再說被包圍中的相妃後緡有妊娠,看到宮門已經被過國軍隊占領,急忙跑向後院,再看四周高牆聳立,怎麼能逃得出去?突然,她看到牆下有一狗洞,也顧不得王妃尊嚴,帶著幾個宮女,由狗洞爬出,鑽到牆外,一路向自己的娘家有仍氏(今山東濟寧縣)的方向奔去。第二年,後緡氏生下了少康。

少康自小就很聰明,他初懂人事後,母親就經常告訴他祖上失國的慘痛教訓,叮囑他日後要報仇雪恥,複興夏朝。從此,他發憤圖強,立誌要奪回天下。他先在外祖父手下擔任管理畜牧的小吏,平時一有機會就學習帶兵作戰的本領,且時時警惕,以防備寒浞的追殺。不久,寒浞的兒子澆果然派兵前來搜捕少康,少康逃奔到名為有虞氏的部落。

有虞氏是虞舜的本部部落,有虞氏首領虞思是舜的後裔。虞思熱心收留並盛情款待少康,令他擔任管理膳食的官吏,並把女兒嫁給他,囑其學習理財本領,還劃給他一塊名為綸,十裏方圓的肥沃土地,並撥其兵士五百人。自此,少康有了自己根據地和軍隊,他體察百姓疾苦,宣傳祖先禹的功德,努力爭取百姓對他複國大業的支持,並召集夏朝的舊臣,前來和他會合。少康以這塊不大的地盤為據點,積蓄實力,積極做著複國準備。

後羿代夏時,夏朝有個叫靡的貴族投靠了後羿。寒浞殺後羿時,靡沒有投降寒浞,而是乘機逃到了有鬲氏處。後來靡聞聽,少康正在準備複國,他首先應召,傾有鬲氏之兵,會合二斟兩地的複仇之師,與少康會合,擁戴少康為夏王。

此時的寒浞已近暮年,荒淫暴虐,殘害忠良,四方各部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民心盡失。但澆力大無比,勇猛過人,不宜硬攻。少康先派兒子季杼,攻滅了寒浞的二兒子戈,以削弱敵方力量。又派將軍女艾去過國偵察了澆的虛實,並以為內應,然後設計智取。

少康外有有虞氏為後盾,內有夏氏舊臣靡鼎力相助,在分化爭取寒浞部眾的同時,準備向寒浞發動武力進攻。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從綸出兵,一路勢如破竹,迅即攻克舊都,誅殺了寒浞。又一天,澆因不知寒浞已死,仍帶著人馬出外遊獵。他自恃奇能,常常故意隻將野獸射傷,然後窮追,直到追得野獸力竭而死。這次他又故伎重演,將一隻花鹿射傷後窮追不舍,追出幾十裏路,在西南海灘叢林中,眼看就要追上花鹿,但這次在林中等待他的不是垂死的鹿,而是少康派來的“獵人”和幾十條獵犬。這些獵人、獵犬一擁而上,澆被團團圍住。澆雖強悍,但經過幾十裏路的狂奔,勇力大減,身邊又無一隨從,經過一番搏鬥,終於寡不敵眾,被“獵人”殺死並割下首級。等澆的人馬趕到時,隻能收拾起無頭屍一具。隨之少康的夏軍也趕來,澆兵見勢,不戰而降。

寒浞、過澆篡夏四十年,到此滅亡。少康奪回了王位,恢複了夏王朝,建都陽夏。史稱“少康中興”。現在萊州市有的地名或村名仍有浞、澆留下的蛛絲馬跡,如“過”西、“浞”河、“浞”裏、“澆”家等。

道教是一種多神崇拜的宗教,內容極為龐雜,其來源可以上溯到遠古時代的原始宗教意識和各種民間迷信觀念。

古膠東文化盛行多種崇拜,既有對自然界的日、月、山、川、雷、電的神靈崇拜,又有對鳥、熊、鹿等動物的圖騰崇拜,也有對祖先的靈魂崇拜,還有對天帝的崇拜。齊地還有特別的“八神”崇拜,據《史記?封禪書》記載,“八神”為:天主、地主、兵主、陰主、陽主、月主、日主、四時主。八神之中有四神在膠東:陽主在芝罘島,月主在龍口市境內,日主在榮成成山,陰主在萊州市三山島。秦皇漢武東遊海上,都曾祭祀“八神”。與這些具有齊地特色的自然崇拜和神靈崇拜並存的,還有對上帝的崇拜。齊地的上帝崇拜也很流行,這一點同其他列國是有共性的。從這些情況來看,齊人的原始崇拜內容豐富而全麵,且多具地域特色。

齊地盛行各種民間迷信,認為各種罕見的自然現象都意味著某種征兆,預示著吉凶禍福災異禎祥,傳達著神靈的褒獎或警示。道教是一個多神崇拜的宗教,其中雜糅了很多民間迷信,齊地豐富多樣的原始崇拜和民間迷信,是道教的重要來源之一。

道教曆來重視養生健身。古代悠久而豐富的養生之道,就成為道教廣為吸取利用的思想資源。在古代的諸多學派中,道家最為注重養生,且多以行氣為主要方法,通過調節氣息和控製意念等手段來達到養生健身的目的。

行氣養生之道在齊地也很盛行,且多有獨到之處。齊地瀕臨大海,各種海外奇聞流傳不絕,加之海上常有蜃景出現,因而盛行“海上神山”和“不死之民”的傳說。這些傳說刺激了齊人對長壽永生的強烈欲望,也刺激了他們對各種養生術的探索,他們把“心”和“氣”聯係起來思考,把行氣作為養心、養生的重要手段。成書於戰國中期的《管子》一書中的《內業》、《心術》、《白心》等篇,沿著齊人這種傳統的行氣養生之路繼續發展,並將其與當時業已流行於齊國的老子的道論結合起來,終於創造出具有濃鬱齊學特色的精氣論。這幾篇所探討的是形神關係問題,也是道教的永恒主題。道教內丹學以身體為爐灶,修煉“精”、“氣”、“神”以成仙的理論,與《管子》養生理論的關係極為密切。

《管子》在先秦時期各家學派中是最有理論深度的。戰國中後期的齊國是列國的學術文化中心,彙聚於齊國的各家學說又以齊國為中心而輻射到列國,因而《管子》養生理論的曆史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膠東北部海域是海市蜃樓與海滋現象的多發海域。常常發生於春夏、夏秋季節交替之際。當連日降雨、雨後天開之時,海濱被薄霧籠罩,遠遠望去,隱約的層疊山巒和綠樹掩映下,紅磚瓦房從大海深處徐徐飄來,時隱時現,持續在半小時後,開始漸漸變淡,最後在海風地吹拂下,慢慢飄失。神秘莫測、明滅變幻、虛無縹緲、時常出現的海市蜃樓與海滋奇景,激發起了半島先民那無限的遐思和豐富的想象:幻想海上有仙山,仙山之上有神仙,神仙長生不老。加之各種神仙、神山的傳說在這裏廣為流傳,給膠東半島蒙上了一層層神秘麵紗,似乎印證了海市蜃樓的存在。因而齊國很早就流行關於海外神山和不死之國的傳說,為了得到神山上的仙人和不死之藥,齊威王、齊宣王都曾派人入海求取。

而素有“仙山之祖”之稱的昆崳山,雄臥於膠東東部臨海處,萬仞聳立,支脈縱橫,連綿起伏,林深穀幽。神話傳說中的海上“三神山”——蓬萊、瀛洲、方丈,都是由它衍生而出。膠東的方士們,正是利用了這種空靈迷蒙的幻想,開始了仙道說教。“及至秦始皇並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這位一統天下的始皇帝,對使人長生不老的藥草、聖水有著巨大興趣,於是便“使人乃齎童男女入海求之”。無果。尋覓長生不老藥的秦始皇,始終也沒有如願以償,後來病死於東巡返程路上的沙丘城。千古一帝秦始皇如此迷戀東方神仙文化,甚至到了癡迷終生的程度,主要還是膠東地區濃厚的仙道文化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秦始皇之後,最寵信方士的便是漢武帝劉徹。劉徹(前156—前87年)是漢景帝劉啟的第十個兒子,漢文帝劉恒的孫子。七歲時,時為膠東王的劉徹被立為太子,16歲登基,70歲駕崩。早在漢武帝24歲的時候,就曾遣方士在東萊地區入海尋找三神山和神人安期生。傳說安期生是膠東半島東萊人士,是一個談論神仙怪異的方士,以擅長修煉成仙和尋找不老藥的方術而聞名遐邇。據說從秦代到唐代,共有七個安期生,自稱千歲翁。可能都是一些談論神仙怪異的方士,吹噓自己是安期生,以招搖撞騙。

漢武帝要尋找的安期生,據說住在蓬萊神山。後來,到海上尋找的人回來講,東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神山,看起來路程並不遠,但卻沒有能曾經到達過的,“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白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至,三神山乃居水下”。於是,漢武帝開始頻繁遣派方士到海上觀測雲氣,尋訪進“山”路徑。宣揚神仙方術為業的方士們開始活躍於朝廷之上。漢武帝寵信的第一個方士叫李少君。《史記?孝武本紀》記載,李少君以祠灶、卻老方見漢武帝,漢武帝賞識有加。李少君說:“臣嚐遊海上,見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

漢武帝聽信了李少君的話,於是,“而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李少君病死後,又有齊人少翁以鬼神方求見武帝,講能以方術夜致武帝已亡之王夫人及灶鬼之貌,被任命為文成將軍,獲賞賜很多。又有膠東宮人欒大,謊言曾經往來海中,曾見到過仙人安期、羨門之人,黃金可以煉成,不死之藥可以得到,仙人可以找到。武帝寵信欒大,拜為五利將軍;又有齊人公孫卿,為武帝至東萊山候神。元封二年,公孫卿報告說,他在東萊山住下。一天夜裏,他遠遠地看到一個異常高大的黑影,好像是身高數丈的人,等靠近去,卻不見了。但他留下了類似禽獸的巨大腳印。

武帝於是趕到了東萊山,看到的大足印有一丈深、三丈長,確實很像禽獸的腳印。這時,群臣中有人說,看見一位牽著狗的老人,並說“我想要見天子”,一會兒又忽然不見了。武帝見到那大腳印時,還半信半疑,聽到這個消息才對這件事深信不疑。他越發狂熱,遂留住在海上,秘密派出了數以千計的使者去尋找仙人奇物,采集靈芝仙藥。可是等了幾天,什麼樣的仙人也沒見到,派出的諸多方士們也沒有絲毫仙人的消息。漢武帝的第一次東萊尋仙活動便告無功而返。

兩年後,公孫卿報告說,他在東萊山見到了仙人,聽仙人好像還是說“想見天子”。漢武帝龍顏大悅,奉公孫卿為中大夫,並以他為前導,再次東巡直赴東萊。漢武帝到了東萊郡的東萊山,在那裏留宿了幾天,偏是遇見海山縹緲、雲霧迷蒙的日子,幾乎走遍了整個東萊山,結果隻見東萊山上仙氣升騰,就是不見什麼神人天仙。公孫卿無從解說,又拿那野獸腳跡說事,混騙過關。武帝也不便窮詰,但托言天時屢旱,特為人民祈雨,於是就率領一幹人馬,奔赴萊州三山島附近的萬裏沙,祭祀祈雨。

從漢高祖四年(前203年)置東萊郡(治所在今萊州,今膠東半島沿海及東部地區均屬之)。漢武帝多次巡幸東萊。《漢書?武帝紀》載,漢武帝東巡曾有四次:元封二年(前109年)春“至東萊”;太初元年(前104年)“東臨勃海,望祠蓬萊,春還”;太始三年二月(前94年)“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前89年(征和四年春正月),“行幸東萊,臨大海”。又據清康熙五十一年《萊州府誌》記載,元封三年(前108年)漢武帝也曾到過東萊。漢武帝崇信神仙,圍繞在漢武帝身邊的多是來自原齊地的方士,如李少君、少翁、欒大、公孫卿等人,他們多是膠東人,或至少在膠東一帶活動過。他們針對漢武帝希冀鬼神賜福、追求長生不老“神仙草”的嗜好,造出諸多黃帝遊東萊與神聚會的故事,以致漢武帝深受誘惑,數次來東萊祭山拜神。

半島沿海地區遠離秦、漢時期的都城,以當時的車輛、道路條件,往返一次至少得一兩個月,而且要耗費大量人財物。但膠東半島神仙文化卻對秦皇漢武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在膠東沿海一帶,方士們的求仙活動屢掀狂潮,他們依靠朝廷權貴,周遊四方,結果卻是毫無結果。這其中自然有以求仙為名,實為獵取功名的欺騙行為,但也不乏許多真誠而悲壯的努力。這種努力的積極意義在於:它開闊了人們的視野,豐富了人們的想象力,並為海上交通和海外關係的發展開辟了前景。同時,為道教的產生奠定了思想基礎,為道士的出現做好了隊伍上的準備。

新天師道是公元五世紀的一個道教派別,它的創始人是寇謙之。當時,以東漢天師道為主的中國道教,曆經魏、晉和北魏之初,其教理、教義和教團的存在與發展一直處於分散狀態,道教理論也沒有大的發展,一直沒有得到官方承認。而來自外國的佛教已經在中國確立了自己的地位,信徒人數逐年增加,對政府影響的能力已超過了道教,並獲得了不少統治者的支持。為了適應曆史的發展和新的局麵,道教必須有所突破。

北魏寇謙之從幼時自東萊山入道,是天師道的忠實信徒,長期遵守該派的修煉方法,久之,他卻發現收獲不大,於是一直傾心尋找一種新的理論突破。終於創立了新天師道,對天師道進行了較為徹底的改革。新天師道不論是在教義、教規上,還是在組織、製度上,都集合了以前所有教派的優點,使道教擺脫了原始宗教粗陋淺薄的風貌。

後來,寇謙之帶著他新創立的宗教來到了首都,向朝廷宣示這種教派,從而得到北魏朝廷的承認,新天師道從民間進入殿堂,寇謙之成為一代宗師。不久,朝廷就下令對佛教進行打擊,而把道教立為國教。此後,道教不斷得到曆代道教大師的豐富發展,完善了道教的思想體係和齋醮儀式,使道教成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寇謙之,字輔真,馮翊萬年(今陝西臨潼)人,生長在一個官宦家庭,父寇修之,官至東萊太守。長兄寇讚,30歲即為縣令。寇謙之與兄長的稟性卻大不一樣。從童年開始,他親曆了兵荒馬亂的歲月,對各部族與部落間相互混戰和仇殺、烽火遍地、哀鴻遍野的場景記憶尤深。他不樂仕途,倒喜歡修仙學道,鑽研張陵、張角之術。憑著仕宦之家背景,他讀了不少的天文、曆數和老、莊道書。但是由於缺少名師指點,自學了多年,也不見有什麼成績,依然如故,原身凡體。

寇謙之在家修煉,盡管無效,卻依然堅持。這一天,他到姨母家串門,見到一個東萊籍叫成公興的幫工。見其形貌奇特,身體魁偉,力量過人,麵貌憨厚,心地穎悟,又有著好似用不完的勁,賣力做活。征得姨母同意,他帶成公興回到家裏幫活。成公興在寇家幹活,不怕髒不怕累,深得寇家滿意。有一天,寇謙之在樹蔭下專心致誌地演算《周髀算經》,成公興則在附近砍柴火,開墾荒地。半晌午,成公興來到樹蔭下歇息,就趨前看寇謙之的演算,看得非常認真。寇謙之對他說:“幹活去吧,看這何幹?”成公興知趣地走開了。幹了一陣子,成公興又來觀看,寇謙之又說:“幹活去吧,這,豈是你懂?”成公興無奈地又走開了。

一連幾天,成公興看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認真,每次總得寇謙之發話才離去。

不知為什麼,幾天來寇謙之按照《算經》上的方法演算“七曜”(日、月、五大行星)的運行,總是同天象的實際不合,急得他抓耳撓腮,滿心的不高興。成公興看在眼裏,就問寇謙之:“近來先生神色不好,可有不順心之事?”寇謙之拍打著書本道:“我習學‘算學’已有數年,自以為水平尚可,可就這‘七曜’運行卻久解不開!”說到這裏,他揮了揮手,歎氣道:“唉!給你說了也沒用,幹你的活去吧!”

成公興說:“我看您演算好幾天,倒是悟出來一點門道,允我試試看?”寇謙之看了看成公興,見他一本正經,不像是在說大話,便和他一道重新布籌——用竹棒擺格子,也叫做籌算。寇謙之依成公興的引導,一道很複雜的算題,竟然輕易地解開,而且方法很簡便。

寇謙之有點不大相信,又重擺了一遍,通過驗算,完全正確。他不由抬起頭來,對成公興仔細打量了一番,覺得他很不簡單,是否有些來曆。又詢問了一陣子,覺得他講的道理,既明白又深奧,便立起身來,要拜成公興為師。成公興連忙攔住,說:“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主人,我是奴仆,剛才是偶有所得,豈敢為師,但也頗愛算學,倒是請先生收我為弟子,也好一同切磋。”

寇謙之當即答應。從此,二人誌趣相投,關係融洽,山中日子過得倒也十分快活。過了一段時間,關中一帶再起戰火。此時的寇謙之受道不久,成公興對寇謙之說:“先生如有意學道,當隨興隱遁深山。”

寇謙之欣然同意。於是,潔齋三天,便隨成公興離家修道去了。

二人一同來到華山,找尋了一處僻靜的岩穴處住下。成公興每天山前山後刨草根,摘野果,回來收拾一下做食物。這樣,他們雖然沒有糧食吃,卻也可以果腹度日。在華山住了多日,成公興又帶寇謙之來到嵩山。這嵩山居五嶽之中,號稱中嶽,方圓數百裏,又分太室、少室、浮戲等峰區。每個峰區,危岩幽穀,各具特色,曆朝各代都不乏高士、上人,如王子喬、鬼穀子、壺公之流,於此隱居講學,修道成仙。

成公興領著寇謙之來到嵩山別嶺(北嶺)仙人洞。這個洞穴,進深三重。成公興讓寇謙之住了第二重,自己住在第一重。第三重是密室,一般人是進不去的。他們住在這裏,每日除了講經論道之外,就是采藥煉丹,服食導引,熊頸鳥伸,漸漸練得身輕體柔,思想也比以前通靈徹悟了許多。

不覺幾年過去了。有一天成公興對寇謙之說:“先生,我有點事要到別處小遊幾天。我走以後,會有人給您送來吃喝,您隻管享用就是。”

成公興離開以後,果然有人送吃的來。寇謙之打開食盒一看,這哪兒有什麼食物?卻是些蠍蛇毒蟲之類惡濁之物,嚇得他連忙躲了出去。成公興回來後,受到寇謙之好一陣埋怨。見狀,成公興惋惜道:“看來,先生無緣成為仙人,隻好作帝王之師了。”其實,這隻不過是成公興對寇謙之的一次小小“考驗”而已。

不覺七年已過。一天,成公興對寇謙之說:“我們倆將要分別,時間就在明天。我死之後,請您替我沐浴身體。有人來訪,您要好好接待他,萬萬不可怠慢!”說罷,成公興遂進入第三重洞穴。寇謙之好久不見成公興出來,等進去察看時,成公興已經死去多時。

寇謙之悲痛萬分,遵照遺囑,為他沐浴淨身,安排後事。第二天中午,寇謙之正在守著成公興的屍體悲哭,忽然洞外來了兩個全身邋遢的叫化子,一人腋下夾了一卷破蓑衣,一人手中拄了一根棗木棍,聲稱要見成公興討賬。寇謙之正要發脾氣,突然想起了成公興“不可怠慢”的遺囑,便恭敬地把他們領到成公興的屍體旁邊。

兩個叫化子爭著把手中的東西投向成公興屍體。隻見成公興一躍而起,披蓑持棍,一時金光耀眼,滿室生輝,蓑衣變成金紫道袍,棗木棍變成玲瓏寶杖,兩個叫花子也變成了兩位仙童,歡天喜地地簇擁著成公興,越門而出,淩空而去。

寇謙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成公興是一位神仙下凡,連忙跪倒,向空遙拜。寇謙之遵照成公興師父的教導,在石洞中專心致誌研究道學、算法,從不懈怠,一直堅守了三年。三年中,他陸續收了幾個徒弟,傳授自己的道法、算法。

北魏神瑞二年(415年),在嵩山少室山下石室中,寇謙之托言太上老君在仙人玉女擁護、百靈導從之下,降臨嵩山,告訴寇謙之說:“往歲,嵩山鎮靈集仙宮主(成公興)表奏天曹,稱‘自從天師張道陵去後,地上修道的人無所師授。今有嵩山道士寇謙之立身直理,行合自然,堪處師位’。故來授汝天師之位,賜《雲中音誦新科誡律》。”

寇謙之按太上老君傳授的法術,服氣導引,不食五穀糧食,漸漸變得氣盛體輕,容貌顏色總像二十來歲樣子。這時他已有十幾個弟子,每天給他們講經說法,傳授《雲中音誦新科誡律》,一麵研究老君教導的“革除三張偽法”的精神實質。寇謙之已經意識到,舊的一套宣教方法已經過時,必須創新適應於新形勢下的教義教法。他毅然擔起了依據《雲中音誦》精神創立新教派——新天師道的重任。

寇謙之認為弘揚道教,首先要爭取廣大民眾的信仰,而信仰要紮根於為民眾排難解紛的基礎上。而眼下中原遍地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哥哥寇讚正在做著安置難民的工作,為什麼不去幫他一把?也許這些流民亡眾,就是宣傳與發展道教很好的群眾基礎。

寇謙之帶了幾個弟子離開浮戲山,到洛陽會見他的刺史哥哥寇讚。他和弟子們以治病為手段,到流亡的難民中去做傳教工作,宣傳儒道合流,宣揚禮教法度,教他們聽從皇天上帝安排,互相關心,謙遜禮讓,修身煉性,學長生之術。對得到安置的流民,規勸他們隨遇而安,就地建村立家,修壇廟,勤禮拜,行善事,廣施與。一時間,流民中的糾紛漸次減少,安置工作得以順利進行。寇氏兩弟兄利用行政、宗教兩法寶,順利地展開了難民的安置工作,很快取得了不俗的業績。流民們得知他們兩人的親兄弟關係,愈加敬重他們,自覺服從他們的安排。

不覺十多個年頭過去了,寇謙之於黃河南北、太行東西,已擁有相當一大批道眾。寇謙之以“天師”身份,宣揚道教,並對“天師道”進行“三整頓”,使天師道以新的麵貌遠播世間。

北魏泰常八年(423年),正是秋高氣爽、晴空萬裏的金秋季節。這日,寇謙之端坐石室,正誦著《老君音誦誡經》。忽然,突見少室山巔,雲蒸霞蔚,靈光普照,五彩繽紛的祥雲之上,端坐一位神仙,這就是老君之玄孫上師李譜文降臨。寇謙之立即走出石室,仰望拜謁。

上師曰:“受老君之命,特為授汝能‘劾召百神’、定‘壇位禮拜,衣冠儀式’的《錄圖真經》,並傳授銷煉金丹、雲英、八石、玉漿之法,望謹慎奉持,輔佐北方泰平真君。”

自此,寇謙之以“國師”的身份,到處遊說,自認為躋身朝廷、為道教爭得一席地位的大好時機即將來臨。也就在這一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繼皇帝位。十月,初冬來臨,寇謙之以臥居嵩山三十年的雄厚資本積累,頭頂“天師”桂冠,欲下山施展抱負。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始光元年(424年),寇謙之風塵仆仆地北上北魏都城(今山西大同),獻上他的傑作——《道書》。

殊料,太武帝卻令他暫住於一個叫張曜的大臣家中,供其衣食,把他清養了起來。寇謙之不甘閑住,他四處打探能和皇帝接近的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得力的支持者,這就是太武帝的左光祿大夫、著名大儒白馬公崔浩。崔浩,清河人。崔氏為北方第一大族,崔浩一支,更為顯中之貴,尤出眾望。崔浩之父崔宏,有輔佐之才,為北魏先朝重臣。崔浩少好文字,博覽經史,陰陽五行、百家之言,莫不精通,深研義理,出類拔萃。崔浩承繼父業,入仕朝廷。從道武帝到明元帝,己官至左光祿大夫。父子均為皇帝近臣。太武帝即位,崔浩更是軍國大事主謀者之一。因他主張利用漢人,實行漢製治國,開罪了部分鮮卑僚臣,太武帝迫於眾議,令其暫且去官家居,而大凡國事,暗裏卻必決於崔浩。

寇謙之選中崔浩,可謂一拍即合。崔浩正欲借寇謙之的道教,以影響太武帝,借助皇權,實行漢化主張。於是,崔浩上書,極力推薦寇謙之:“寇謙之如神如仙,蒞臨北魏,為上天之吉兆……”

此舉果然奏效,太武帝聞奏,龍顏大悅,立刻派人將“天師”接到宮中,並派人奉皇帛、犧牲,南下祭祀嵩山,還降旨將寇謙之在嵩山的弟子接到平城。於是“天師”、“帝師”之美譽一齊湧來。太武帝令寇謙之宣布天下,弘揚新法。寇謙之在宮中辟穀不食,精神奕奕;扶乩請神,天相多多;畫符鎮災,希冀太平;講經論道,施術弘教……深得太武帝的器重。

寇謙之居帝師之位後,便著手實施遵老君訓誡改革天師道之舉。同時,慮及北魏治國必須用儒學,而他本人幼不好儒反成缺陷,現在應急必須“惡補”,就請教大儒崔浩,崔浩有求必應,急用現教,稍稍彌補了他儒學空白的短處。崔、寇二人用儒道治國的方略,在朝中逐漸得以落實。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寇謙之大顯身手,積極參加北魏的軍事行動。始光二年(425年),大夏王赫連勃勃病亡,其子赫連昌繼位。對是否西伐大夏,朝臣意見不一。崔浩主戰,長孫嵩主和,太武帝傾向主戰,但意誌不堅定,特請來“天師”寇謙之以決定吉凶。寇謙之讚同崔浩的意見,認為大夏曆來窮兵黷武,民心不安,又新喪國君,政局不穩。如出兵征伐,定會一石三鳥,大勝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