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詠當作沒看見她的臉色，表情不變，轉身在床底下摸了一會兒，才摸出一個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上麵沾了灰塵，李詠吹了吹，又用手擦了擦，沒灰塵了才從熱水壺倒出一點水，沿著杯壁滾了滾，潑在了牆角。
那姑娘看著他的動作，整個過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隻是抿緊了嘴唇，似乎沒有見過這種清洗方式。
李詠倒了一杯八分滿的水，那姑娘接過來，拿在手上，下唇輕輕碰了碰杯沿，大拇指不著痕跡地蹭了下唇瓣。
親眼見到本人，她反而有點猶豫，幾次張了張口，都沒有把話說出來。
她沒有說話，李詠也不著急，他用牙杯裝滿了一整杯的水，手端得很穩，杯子裏的水一滴都沒有撒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李詠終於聽到她開口了。
“你現在叫什麼名字？”她眼睛盯著杯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猶豫了一下，加了一句：“……哥。”
李詠喝水的動作一頓，眼神不變，隻是把水一口氣喝完，冰涼的水劃過溫軟的食道，他道：“李詠。”
這個名字一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下去。
“沒有可能……”良久，她才說了一句話，聲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語，李詠看她低著頭，便也沒有追問。
姑娘拿著杯子轉了幾圈，忽地站起來，她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語氣輕快：“可以陪我去掃個墓嗎？每次見到你都是在清明節，還不一定每年都能見到，雖然，雖然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但是可以陪我去掃墓嗎？”
她的眼睛亮亮的，配上她今天特意穿的淡色冬裝，整個人似都染上了一層磷光。
李詠眼裏便也帶上了一絲笑意，沒有猶豫，他答道：“好。”
一個未出嫁的女孩不便呆在房間裏看男人換衣服，即使那人是她的親哥哥也不可以，姑娘很自覺地到門外等他。
李詠在裏麵換衣服，想到門外還有一個等待著自己的人，他忍不住動作加快了一點，把自己打理完成之後就打開了門。
姑娘正在門外把玩著手機，冷不丁鐵門開了，她手一抖，在李詠走過來之前把手機屏幕關了，轉過身看向他。
李詠上身是一件深藍色高領毛衣，一件皮質外套，下身是一條黑色皮褲，臉上的胡子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刮幹淨了，頭發也打理過了，翹起來的頭發被抹了水壓了下去。
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兩個人。
“走吧。”姑娘率先往前走。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還要經過保安室，那保安正坐在大門口處曬太陽，其實心裏好奇的是李詠是怎麼把上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的，想著人待會兒出來還可以看見一次，便忍不住朝門內張望，兩人一前一後剛從拐角處走出來，他就看見了。
遠遠看著，他便朝著李詠擠眉弄眼，奈何李詠一心都在眼前的妹妹身上，實在沒有看見保安的作怪。
等靠近了，保安便心急的和他打了個招呼：“李詠，這是要出去啊？”保安上下打量著李詠，李詠的裝扮和以往不太一樣，他平時沒有多關注，這會兒也說不上哪裏不一樣。
他又看了看那姑娘，這才發現李詠和那姑娘的長相有三分相似，他也沒往心裏去，隻以為這是夫妻相。
李詠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給了保安一個爽朗的笑容：“是啊，我們出去辦點事。”
姑娘看著李詠，心裏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忍不住斂下了眼睛。
保安點點頭，給他們開了門，接著問：“是去醫院對吧？”不等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要好好照顧人家小姑娘啊，年紀輕輕就願意為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在這個時代可不多見。”
姑娘張了張嘴，還來不及回答，便聽見李詠從善如流地回答他的話：“是啊，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等回來我請你喝酒。”
保安大笑起來，連聲道好。心裏隻以為李詠這是知道了他的女人有了身孕，高興得想要和人分享。
兩人在保安的目光中走遠了。
姑娘約摸著保安聽不到他們的話才開口：“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也好。”
能吃上飯也好。
他上午起床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十一點了，這頓飯既可以當早餐也可以當午餐。
李詠在這裏待的日子說不上長，不過他的工作性質使得他對這裏還算熟悉，他做主選了在老巷子裏的一家火鍋店，他吃過這裏的火鍋，和記憶中的味道最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