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畢氏竟是為了三年未育之事前來興師問罪來的,春蘭心裏咯噔一下。她向來就不是個有大主意之人,再說她也不是深宅大院裏長大的大家閨秀,根本不曾見到過什麼婆媳鬥爭妻妾爭風的把戲,加之她本身也認為三年未生下一兒半女的,就是她的短處,故而此刻麵對畢氏的咄咄逼人便不知該如何應對。
畢氏見春蘭臉憋通紅沒說話,便知道她也深為此事糾結,更覺硬氣。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沒好聲氣地說道:“可真是爬上枝頭做了鳳凰了,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吧?來了半天竟然連熱茶都沒有。”
春蘭的心又是一哆嗦,趕緊起身準備去給畢氏重新沏茶。本來是想招呼丫鬟來做的,可是她也不喜歡在丫鬟麵前被畢氏落了麵子的感覺,沏個茶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便決定自己動手。
心慌的時候人就會手忙腳亂,剛起身一抬腳就踩到了剛剛畢氏潑到她腳前地上的那攤茶水上,偏她今天穿的是暖玉鞋底的繡花鞋,平滑的白玉石地麵上那層水頓時如油般滑溜,腳下一跐便將仰麵摔倒。
就在身子幾近貼地的時候,春蘭腰間一叫勁兒,借著手扶桌子的助力,一個後空翻飛離了被潑了茶水的地麵。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大不了摔個屁墩兒沾一身泥水而已,也就怨在了春蘭會武功上頭,第一反應就是站直了別趴下。
可是春蘭已經好久不練功了,動作上有些力不從心,這應急之間做出的大翻身又沒有心理準備,一個沒留神便扭了腰。腰間傳來的疼痛讓春蘭的額頭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哎呦”之聲溢出雙唇。
畢氏也嚇了一跳,可她知道春蘭是會武功的,習慣性認為翻一個跟頭能怎麼樣?又沒摔到地上,裝得好像真咋地了似的,還不是不想給她沏茶嗎?便道:“你身子越發嬌貴了,走個路都走不穩了?不想給我沏茶盡可以直說,沒必要整這樣一出兒,給誰瞧呢?”
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講武功可能會帶來的傷害純是白費力氣,再說現在春蘭的腰疼得根本沒力氣辯解,隻用一雙大眼睛盯著畢氏,用眼神在控訴自己沒有裝模作樣。腰痛還沒停止,肚子又傳來絲絲疼痛。春蘭咬牙喊道:“茉香!”
畢氏見她不似裝的,心裏也慌了,想上前扶人,又擔心春蘭抓著她不鬆手,要真傷著春蘭,武恩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功夫還是躲了的好。說道:“得了得了,你既舍不得一碗茶,我不吃便罷,甭跟我這演戲了。”說完扭著身形出門去了。沒走多遠,迎麵見茉香正朝這邊走,說道:“趕緊去看看你家娘娘吧,沒事練什麼翻跟鬥,真是!”
沒頭沒腦的一句讓茉香的眼皮連跳了好幾下,顧不得走路的規矩,提起群擺朝春蘭屋裏跑去。咣當一聲推開門,見春蘭正蹲在桌子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腰,疼得齜牙咧嘴,臉上的汗都淌流兒了。茉香趕緊大步跑過去,冷不防也踩到茶水上,跐溜一個屁墩兒,坐了一身的泥水,顧不得整理衣裳,趕緊去扶春蘭。
“娘娘這是摔著了?是不是也踩到畢姨娘潑的茶水上了?”茉香將春蘭扶到床上,轉身喊小丫頭:“菊香!菊香!你個死丫頭死哪裏去了?”
半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匆匆跑了進來。茉香幾步走過去,“啪啪”倆耳光,咬著牙道:“我剛才去小廚房之前怎麼跟你交代的?讓你在門口好好聽著,免得娘娘找不到人,你死哪兒去了?”
菊香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瞧著床榻上臉色煞白的春蘭,嚇得趕緊跪到地上。茉香還要教訓小丫頭,突然又停住手,說道:“趕緊去叫人給娘娘請大夫來,你的賬咱待會兒再算。”菊香趕緊爬起來跑了出去。
茉香找來抹布要擦地上的茶水,轉念一想又扔掉了抹布,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汙漬,也沒去換衣裳。跟春蘭說道:“娘娘稍候,我去請世子爺來瞧瞧。”說著也不等春蘭發話,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去了。
此刻春蘭就算有心攔也沒力氣說話,剛才腰扭得實在太嚴重了,加上肚子也疼著,此刻隻想閉起眼睛睡一覺,隨她們怎麼折騰去吧。
茉香跑到武恩念練武的地方,見武恩念正在練功夫,擱在往常,這時候絕對是不敢打斷的,但是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跪到地上哭喊起來:“世子爺,快去看看娘娘吧,娘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