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安的探測她的鼻息,手指感受到她緩慢而微弱的氣息,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救護車……”他忍著痛楚,口氣欠佳的命令警察,暴躁的語氣顯示他內心的急迫。
“喔……好。”員警被他的憤怒與氣勢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聯係救護車。
湯巽瞅著耿唯心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眉心打了死結,不停回想起她在身邊打轉、喋喋不休的景況。
她總是笑容滿麵,打扮俗氣缺乏美感、吃相醜陋又會打呼,可現在想起來,他竟著魔似的覺得她獨特、與眾不同,而不再是古怪、令人生厭的異類。
在兩人密集的相處下,他消弭了對她的反感,重新認識她的為人。
她過度認真的態度,傻氣得讓人感到心疼。
湯巽輕拂過她冰冷的粉頰,胸口漲滿憐惜與歉意。
不知經過多久,救護車終於咿嗚咿嗚的抵達,醫護人員小心翼翼的將昏厥的耿唯心抬上擔架,湯巽也因傷得不輕而一同送往醫院就診。
一路上,他的視線都停留在耿唯心身上,想著她堅決的神情、那雙散發堅定光芒的雙眸,他的心不禁掀起波濤,震蕩不已。
他已無法否認,對她,他多了重視與在乎,不單單隻把她當作一名律師看待,而是一個女人。
一個悄然進駐他心房的女人。
***
拜平常健身之賜,湯巽的傷勢經過幾天療養,複原得很快,檢查報告出爐,宣告他已無大礙。
倒是幫他擋下幾記重棍的耿唯心,身上多處骨折,內髒有出血狀況,必須住院觀察是否有其他並發症或後遺症。
雖然她本人直嚷著沒問題要出院,不過始終沒獲得許可。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耿唯心進行著不知第幾次的說服。“我明天要出庭,得回家準備資料。”她下床跳了幾下,證實身體已無大礙。
“唯心,你就乖乖的調養身體,真的沒事的話,醫生會同意你出院。”負責照料她的湯書梅誘哄道。
在知悉事件的來龍去脈後,她對耿唯心的疼愛更甚幾分,也覺得有所虧欠。
發生這種意外,湯書梅相信她的兒子湯巽,心裏也不好受。
“湯媽媽,我可以走、可以跳、可以吃、可以睡,身體好得很!”耿唯心開始進行遊說。
這樣的對話,每天至少要上演一次,隻不過對象不同。
身體是她的,狀況如何她最清楚嘛!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呢?
“我不敢擅作主張。”湯書梅搖頭。“不然有人會生氣的。”
聞言,耿唯心愣了下。“誰?為什麼要生氣?”她不明就裏、一頭霧水。
湯書梅正要給予答覆,病房的門就被打開,湯巽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湯書梅壓低音量,笑著對她說。
“曹操?”耿唯心回頭,與湯巽四目相接,頓時血液直衝腦門,沉悶的心情雀躍了起來。
“湯先生,最近都不用加班嗎?”這幾天,他都西裝筆挺、提著公事包,應該是剛下班。
瞅著她單純無瑕的笑容,湯巽竟收不回視線。“嗯。”他敷衍的應了聲。
因為覺得有責任,所以他規定自己必須每天來探望她,還為此推掉和女友的飯局,女友跟他大吵了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冷靜下來,他雖然心懷抱歉,卻沒有改變主意,仍然驅車來到醫院。
耿唯心眨了眨美眸,滿臉困惑。“怎麼了嗎?”他直視的目光,讓她覺得稀奇古怪。
湯巽若無其事的別開眼,故作冷漠的批評。“走廊上就聽得到你的聲音,你就不能安靜點?”
耿唯心鼓著腮幫子,小小沮喪了下,卻又立刻回複精神。“這表示我很健康,可以出院了嘛!”她很“自然”的挽住他。
湯巽看見母親嘴邊可疑的淺笑,才猛然撥開她緊纏的手臂,與她保持距離,俊臉有些不自在。“醫生沒有答應之前,你別想出院。”
“可是我真的沒事了呀!”耿唯心不厭其煩的說明。
“耿唯心!”湯巽板著俊臉。“是誰說要尊重專業?”他拿她曾說過的話回敬她。
“呃……”耿唯心為之語塞。
若不是他一開始對她不信任,徹底瞧扁她,她也不會端出律師的架子,要他卸下成見,沒想到他還記得……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又往他身邊靠去。“湯先生,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她的心窩暖暖的。
“我隻是記憶力好。”湯巽輕描淡寫的帶過,有所隱藏。
“嗯──”耿唯心拉長尾音,難掩失望。“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在乎我嗎?一點點就好。”她不具心機,問得直接。
他睨住她,沒好氣道:“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那麼輕易啟齒,怎麼聽都像在開玩笑,並非真心。
可笑的是,是不是真心又如何?橫豎他又不可能接受。
耿唯心癟了癟唇,隨後卻又笑開。“對嘛!這麼凶,才是我熟悉的湯先生。”他剛剛的凝視,教她一時無所適從。
湯巽又不自覺地盯著她的笑顏,她的笑容宛若綻放的白色花朵,純潔清麗。
一旁的湯書梅欣然樂見他們之間良好的互動,和兩人當初一觸即發、場麵緊繃的情況相差一萬八千裏,當然這一切皆是兒子湯巽大相逕庭的態度所致。
從排斥到接受,湯巽的心態轉變,著實耐人尋味。兩個人接下來的發展,她倒是抱持著樂觀的態度……
湯巽斂眸,刻意忽略內心翻騰的感受。“我去問醫生關於出院的事。”他的表情與聲音都很冷漠,說完,立即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還沒辦法坦然接受,他對她有感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