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剛剛愈和一半的傷口在用力抵抗中早已重新裂開,透過中衣滲出紅色的映痕,血混合著頭頂甩下的汗水,滴在秋以音素色的衣裙上,別樣刺目。
體力緩慢卻也迅速的消耗,黑衣人即使重傷卻依舊不屈不撓,似是決心與他玉石俱焚,他們的招式不再顧及自己是否會受傷送命,他們隻在乎這一劍揮出,究竟會給對手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害。
這群人毫不怕死。
可蘇秦川與他們不一樣。他還有太多的牽掛羈絆,他有親人
需要照顧,現在更是有摯愛之人需要他的保護。他不能像他們一樣,了無牽掛的死在任何地方。
他的顧慮生死在這一場黑色與月白的亂戰中,成為他最難破開的桎鋯。心境的對立中,他自己敗了。
手執伸縮袖劍的黑衣頭領,以犧牲自己的手,換來給他致命一擊的機會,在他的右腕被蘇秦川的劍貫穿的同時,將手中削鐵如泥的利器,拚盡全力從他後背深深劃過。
蘇秦川倒下,心跳的聲音在耳邊狂燥的回響。感覺不到痛,
隻是好累,耗盡了氣力之後,幾乎連手中的劍都無法握緊。
隻是他依舊不肯放開十指相握的手。他看向房中依然隨時準備再襲的人,目光冷漠堅定,心底卻緩慢的攀起一種絕望的無奈。
就像在沙場上親眼看著親兵一個一個馬革裹屍一個樣子的悲哀而無奈。
同時,他也不解,不明白明明足以致命的傷口在他們身上,竟連一聲痛吟都不直得。支撐著他們最後的鬥誌的,卻是眸眼中濃稠如黑霧的仇恨,屬於國破家亡的心驚
。
可惜,他沒有力氣沒有心情可以思考任何。
兵刃相接之時,有霧不知何處的翻起,帶著晨露之後清冽的花香,嫻靜優雅,閉眼,仿佛已綻放了滿山遍野的桃花。
桃花骨。一種幾乎無藥可解的毒。
黑衣人驚異得睜大眼睛,才發現喉嚨早無法再出聲。
抗拒著,黑暗還是波滔般的湧起,淹沒掉眼前的一切色彩。
.
醒來後似乎什麼都沒有不同。房間依舊整齊的毫無塵埃,就連傷口都塗了最好的止血藥,麻木的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睡在柔軟的床邊,手臂上,還有她淺眠時垂下的青絲委迤,就如同夢境一般美好。
沒有突然殺至的黑衣人,沒有要事無數的邊境疆城,她若相識在稻米杏花的小城,是不是會很平靜,謝過天意安排下的幸運?
隻是,思及昨夜危險之時她的眼中,有擔憂有疑慮,卻唯獨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
終究
還是真的沒有辦法,做到一點點都不懷疑啊……
隻是不由自主的輕輕一動,睡了的秋以音立刻醒來,淡淡的眼波裏蘊滿不善表達的關切和在意。
這種眼神,天下間隻給他一人,也唯有他一人,才會真正看懂。
藥一直熱著,昂貴卻無煙傷眼的銀碳上置著同樣貴重的紫砂藥盅,有淺赫色的液體在輕微的沸騰。屋子裏不再有她所協帶的草露的清寧,藥本身苦澀的異香從鼻子沒入內心,似條無形的長竹攪起滿池心水,波動的,是無法觸及到的、飄渺如煙似霧的淡淡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