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姑娘誤會了,在下並不是那個意思!”
曜靈愈發無所謂起來:“什麼意思都沒關係!”她鎮定自如地直視對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宋大人?隻怕更比自己的身份比我上心。所以我二人相見,世子爺隻管放心好了。”
我隻是怕你難過。
又是一句如鯁在喉,卻叫岑殷難心明言的話。
“回世子爺和姑娘的話,”好在外頭,叮當的聲音適時響起,為他解了圍:“小丫頭們將荷花蕊采下來了!”
曜靈竭力讓自己笑得自然:“那就好了,請世子爺取些上好的酒母來,咱們這就動手來製蓮花白吧!”
岑殷微笑,起身向外走去,口中喃喃道:“記得城東頭有家酒莊,賣得好高粱烈酒,叫個小廝走一趟得了!”說著好笑起來,又道:“倒好,我替你們跑腿傳話了!”
叮當手捧絲帕包好的荷花香蕊,笑著吐了下舌頭,曜靈則毫不客氣,半嗔半怪道:“爺不跑腿?做出來卻給誰用?”
岑殷右腳正邁出門檻去,聞聽此言,不覺微愣,過後哈哈笑了起來,左腳亦大步跨了出去。
青桃悄悄從其身邊走過,隻覺得一陣風來,岑殷走得影兒也不見了。
“聽見蓮花白就走得這樣快了!”青桃伸手壓了壓頭發,口中嘟囔一句。
岑殷的聲音從後頭冷冷傳來:“走得哪裏快了?你的話我可一字不落都聽見了!”
青桃嚇得箭步如飛奔進屋來,直叫曜靈:“姑娘救命!”
岑殷哈哈大笑,這才出了院門。
曜靈吩咐青桃:“煩姐姐取一隻幹淨的碗來。”
叮當不待青桃動手,眼光一瞟,順手就從身邊的八寶格上拈下隻黃釉暗花鳳鶴穿花紋大海碗來。
青桃喲了一聲:“我的好姐姐 ,這可是皇上禦賜的玩意兒!您可倒好,用來盛花了!”
叮當滿不在乎:“這有什麼?給了世子爺就是世子爺的了,咱們總歸是替他老人家釀酒,左右不落外人,沒事沒事!”
曜靈和青桃一齊笑了起來,青桃就罵了一句:“賊蹄子!這樣魯莽!”
叮當嘿嘿地笑,竟有三分得意。
曜靈邊將花蕊散進碗裏,邊心中暗想,也不知岑殷從哪裏尋得這個丫頭來?還有她弟弟銅錘,二人長得高眉深目,看著就有些不似中原人士,行事風格也不拘得很,隻怕更有來路。
青桃早從裏間螺甸櫃子裏取來一把戥子,又問曜靈:“姑娘還要什麼不?”
曜靈挑眉想了想:“嗯,還該有當歸、何首烏、肉豆蔻。。。”她一口氣報出十七八樣來,青桃忙叫停:“我的好姑娘,這許多哪裏記得住?”
叮當拍了她一下:“還不快筆墨伺候?”
待將單子開出來,青桃小心揣進身上,再叫上小丫頭:“跟我去後頭樓上,開了庫房的門,尋藥材去!”
叮當追出來問:“你認得上頭字麼?就這樣去了?”
青桃回身啐她一口:“我好歹這裏也管了幾年,帳本子也看會了,字也識得多了!”
叮當哼了一聲,這才放心回來。
藥材取到了,不過隻得一半,另一半又叫人出去藥鋪買來,倒花去不少銀子。
青桃看著碗裏,現在已經堆得高高的藥材,嘴裏不覺嘀咕:“不釀也罷了,原來釀起來這樣麻煩?早知道,不如都交出去,由那酒莊釀好了送來!”
曜靈嗔她一眼,道:“那可不行!這是我尹家的獨門配方,要我交出去?萬萬不能!”
叮當雙手叉腰,對著海碗上下打量,又連連點頭:“這東西好,隻看裏頭配了些什麼就知道了!這許多珍貴藥材,就不做酒,煮水來喝想必也是補身的!”
曜靈點頭笑道:“可不是?我爹曾說過,夏天喝蓮花白,殺水祛濕,既過酒癮,還帶療疾!他老人家在時,到了時節必將前一年製好的酒捧出來消夏,每晚天井裏,隻要聞見酒香就知道,要開晚飯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直到最後,慢慢消失在黯然悲愴的空氣裏。
叮當清了清喉嚨,指著碗裏道:“這是要怎麼弄?”
曜靈恍然醒過神來,強作笑容道:“差點兒忘了正事。這些以一兌十,煎出水來。”
青桃忙將碗捧了下去,又取幹淨布帕來與曜靈拭手,口中亦有些擔心地問:“姑娘可累著了?早起跑了一趟,這會子又忙這個。”
叮當看看天色,走出來對院裏小丫頭吩咐道:“去廚房傳飯吧,都這時候了,也該用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