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使了個眼色,談昕將盆放在屋內唯一的木桌上。
“物歸原主。”
“哼,我才不稀罕賺你們這錢呢。”小販將銀子丟給沈萬三。
“這些小錢羅公子當然不放在眼裏,閣下看的可都是大買賣。”沈萬三蹺起腿來,悠閑的模樣似是回到了家裏。
小販一下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萬三微微一笑,“適才羅公子說自己賣的不是聚寶盆。”
“當然。”小販厲色道,“我何時說過這是聚寶盆來著?全是兩位斷章取義罷了。”
“於是你便將錯就錯耍弄我們?”談昕搶白。
“哼,對你們這些渴望不勞而獲的有錢公子哥來說,十兩買個教訓也很便宜啊。”
“你……”
沈萬三揮手示意談昕住口:“羅公子教訓得好。”說著,他竟然當下拍起手來。
“可是,那些胡編亂造、危言聳聽蠱惑眾人不勞而獲的人又該如何處置呢?”
小販極力讓自己鎮定,可連談昕也看出他慌亂的神色。
“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哦?是嗎?那《沈萬三逸事》這本書你又聽說過沒有?印刷廠的鄧老板閣下又聽說過沒有?”沈萬三從門口望出去,一片黃澄澄的油菜花開得正好。
小販跌坐在凳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沈萬三。
“原來這個娘娘腔就是……”
談昕還未說完,沈萬三便嚴厲道:“談昕,給羅姑娘道歉!”
“姑娘?”談昕上下打量著小販隻能忍氣吞聲道,“對不起。”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羅姑娘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雙手撐著桌沿。
沈萬三的禮貌此刻聽來卻更諷刺:“羅姑娘指的是書本的事,還是你身份的事?”
當對手把你的底細都打聽清楚了,你卻對他一無所知的無奈,羅姑娘此刻體會得格外真切。
“你到底想怎樣,不妨直說,是見官,還是其他,悉聽尊便。”
“羅姑娘不必緊張,我今天既不是來拿人的,也不是來問罪的,我隻是想知道羅姑娘寫這本書的初衷是什麼?”這才是沈萬三始終想不透的地方,他和這位姑娘無冤無仇,她何必編造這些故事來抹黑他?
羅姑娘用質疑的神色看著沈萬三,覺得他萬分假仁假義,“我不管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既然你要知道為什麼,我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對,《沈萬三逸事》這本書確實是我寫的,原因無他,隻是人人都說隻有沈萬三賺別人的錢,如今我偏要賺他的錢,還要大賺特賺。”
聽罷,沈萬三暢然大笑,拍腿道:“說得好,說得好!”
“談昕,我們走。”行至門邊,沈萬三回頭對著正在喝茶的羅姑娘抱拳道,“姑娘,恕在下冒昧,一直未通姓名。在下姓沈,名富,人稱沈萬三。”
“撲通”一聲,羅姑娘手中的瓷杯跌個粉碎。
“另外,你不必再找鄧老板了,恐怕找也無用。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追究,請羅姑娘好自為之。”突然想到了什麼,沈萬三又笑出了聲,“那十兩銀子,羅姑娘也收著吧,你恐怕是唯一一個賺了沈萬三兩次的人。”
“爺,原來你早就知道她是個女子了?”談昕藏不住好奇心。
“也不早,就剛剛才知曉的。”
“哦?”
沈萬三嘴角微微一動,“你有看見一個男子的腳隻有三寸嗎?”
“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談昕卻又皺眉,“那當初您為什麼要買她的盆呢?您那時就知道寫書的是她了?”
“這倒是偶然,隻是當初在集市上見著一個不像做生意的生意人,也覺得奇怪。會買下他的盆也隻是一時的玩心,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鄧老板給我的畫像就是那位羅姑娘。”沈萬三也不得不感慨世事的奇妙。
“那她賣盆?”
“她哪裏是賣盆,人家在市集采風呢,讓我們給擾了興致。”
“爺,其實我們可以追究那位姑娘的責任的。”談昕聲音漸小,他也覺得和一位姑娘較勁兒似乎不妥,但她也著實給他們惹了不少麻煩,“您是不是見她是位女子就……”嗬嗬,主子還挺憐香惜玉的嘛。
“也不全然。你沒見到她家堂上擺放的靈位嗎?”
“靈位?”他怎麼沒發覺。
“麵對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女,我們是不是應該多點同情心?再說,鄧老板一走,她自然沒了市場,總不會發行手抄本吧。”
“是,不過……”
“還有就是……”沈萬三笑得很開心。
“還有?”
“我喜歡她的原因。”說完,沈萬三便在轎子裏閉目養神不開口了。
“原因?”談昕還在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