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3 / 3)

「娘!嗚……」頓時,紅萼公主淚水走珠兒般奪眶而出,她飛奔至繡榻,把臉伏在枕上痛哭失聲。皇後和方昭容連忙追至榻前,想安慰又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才好,方昭容索性一把將紅萼攬進懷裏,母女倆淚眼對淚眼,哭成一團;一旁的皇後也跟著頻頻拭淚,無限憐愛地拍撫紅萼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勸道:

「紅兒,你莫哭壞了身子。」

「為什麼?為什麼是兒臣?」她抬起哭紅哭腫的淚眼,咽聲兒問著。

「因為,寶迦國的格薩王執意要你。」

「格薩王執意要兒臣,兒臣就得乖乖順從地嫁給他?哼!憑我們大唐皇朝的赫赫國威,豈可縱容這小蠻夷如此猖狂!」她氣憤難平地拿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狼籍的淚水,嚴詞詰問。

「我大唐皇朝自安史之亂後,國力耗損甚巨,宛若大病初愈的病人,亟需調養生息。更何況,北方回紇未靖,怎能又在西邊樹立強敵?皇上礙於現實迫於無奈,逼不得已才會做出這等痛苦的決定。紅兒,你一定要諒解,莫要怪你父皇啊。」皇後娓娓道來。

「兒臣不管!兒臣寧死也不嫁!格薩王他指名非要兒臣不可是嗎?那,好哇!就叫他來迎娶兒臣的神主牌位回去祭拜好了!」她鼓著腮幫子說氣話。

「紅兒這麼說,不是存心讓你父皇傷心麼?」皇後愁上心頭,歎息道:「唉!身為皇室子女,有些時候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尤其是婚姻。」

「……」紅萼偎在娘親懷裏眨眨眼又揉揉眸,一聲不吭。

「千千萬萬百姓的身家性命全仰仗我們保護,和親固然是委屈了紅兒,卻可以化解一場無謂的戰爭。」皇後深瞅紅萼一眼。

「皇後言下之意是,若兒臣不去和親,將引發兩國兵戎相見?這……事態真有這般嚴重?」善良的她連走路不小心踩死螞蟻都會難過半天。

「事態若不嚴重,皇上怎會甘願將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公主遠嫁?」於是,皇後把格薩王占領安西四鎮,以此作為脅迫和親的手段全盤托出,並且將朝廷兵力部署難以北、西兩邊兼顧的窘境據實以告。

「……」紅萼雖然嬌生慣養,倒也頗識大體。她明白身為大唐公主,不能光享受榮華富貴,卻不善盡自己身為王室女的責任。思及此,她停止抽泣,跌入回憶……

兒時,為了逃離戰亂,從長安城避走,一路上橫屍遍野的慘況倏地浮上心頭;官道上難民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病死的餓死的,隨便就地挖個坑草草掩埋了事,攜老扶幼的難民常常顧了老的掉了小的,孩童走失時有所聞,這種骨肉生離死別的景象曆曆在目。

戰火的殘酷無情若非親身經曆,縱有生花妙筆亦難描述其一、二,紅萼在心中在腦海不斷地細細思量……如果犧牲她一個人的終身大事,可以換取兩國百姓的安居樂業,她理應義不容辭。

一個轉念,她的心緒便由激動難抑漸趨平靜,她緩緩抬起頭,平靜地說道:「好,兒臣答應去和親。」

「紅兒……」皇後悲喜交集,如釋重負地長籲口氣;方昭容則是一臉驕傲與欣慰地凝視著美麗的女兒。

「……」紅萼神情哀淒地掩下兩排濃密長睫,取下手腕上的金釧。這隻金釧以金、銀雙色交錯,中央盤踞一隻展翅欲飛的蒼鷹,鷹眼嵌著兩顆紅寶石,生氣蓬勃的姿態栩栩如生。她將金釧捧在手心,交給皇後,說道:

「請皇後娘娘代兒臣將金釧還給獨孤將軍。請您轉告他,就說兒臣……兒臣不能再等他了。」紅萼按住胸口,強忍住這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痛楚,倔傲地不再輕易落淚。

呃……紅萼口中的獨孤飛鷹何許人也?

他乃代宗皇帝的外甥,英俊豐朗的儀表,文韜武略兼備,仕途不可限量。他離開長安城已經三年,此時正指揮麾下大軍在北方與回紇交戰,戰功彪炳。獨孤飛鷹自小即出類拔萃,恃才傲物,唯獨對紅萼百依百順嗬護有加,宛若紅萼的守護神。

「這……」皇後和方昭容看著金釧,麵麵相覷。怪不得,任誰來求親都遭紅萼拒絕,原來這對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早就彼此看對了眼;如今,一段良緣硬生生被格薩王拆散,怎不教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