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勇敢的鬥牛士,麵對凶悍的公牛,他屢敗屢戰。最終,他憑借堅持和拚搏的精神,戰勝了一切。

馬努埃爾·加西亞向樓上走去,來到丹·雷塔納的辦公室。他把手裏的行李箱放下,抬手敲了敲門。沒人回應。馬努埃爾在走廊裏站了一會,透過門,隱約感覺到房間裏似乎有人。

“雷塔納。”他衝著門喊了一聲,趕緊豎著耳朵仔細地聽。

還是沒人應門。

“好,我知道了,就在屋裏。”馬努埃爾心想。

“雷塔納。”他再次大喊了一聲,還恨恨地敲了下門。

“誰啊?”辦公室裏的人這樣說到。

“我,馬諾洛。”馬努埃爾回答道。

“有事嗎?”

“我想找工作。”

從房間裏傳出幾聲哢哢的聲響後門就開了。馬努埃爾拎著箱子走了進去。

距離門很遠的地方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一個公牛頭懸掛在他身後的牆上,這個牛頭是馬德裏動物標本剝製師填充製作的。牆上還有幾幅關於鬥牛的海報,以及幾個相框。

小個子男人看了看馬努埃爾。

“沒被它們殺死啊,我以為你死了呢。”他說。

馬努埃爾用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兩下。坐在桌子對麵的男人看著他。

“你今年一共鬥了幾頭牛?”

“一頭”他說。

“什麼,就一頭?”那小個子問道。

“是的,一頭,雷塔納。”

“我從報紙上得知的。”雷塔納說道。他往後靠了靠椅子,看了看馬努埃爾。

馬努埃爾把頭抬了起來,望著牆上那個過去經常看到的公牛頭。他對它產生了興趣,一種家族特有的興趣。它在九年前殺了他的哥哥,一個前途似錦的人。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天。有一塊黃銅的名牌在公牛頭遁形的橡木座上,那上麵有字,他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緬懷哥哥的。是的,他是個厲害的人。

名牌上是這樣寫的:“‘蝴蝶’是貝拉瓜公爵的公牛,有七位鬥牛士刺過它九次。見習鬥牛士安東尼奧·加西亞因這頭公牛去世,1909年4月27日。”

雷塔納看了看這個正在望著公牛頭的馬努埃爾。

“公爵送來的那批一定會讓人笑話的,就是周末那天要用的牛,它們的腿不太好。那些人在咖啡館裏是怎麼議論這些牛的?”他說道。

“不清楚,我才剛來。”馬努埃爾說道。

“也對,你這手裏還拿著包呢。”雷塔納說。

他身體向後靠著椅背上,看著馬努埃爾。

“坐吧,別戴著帽子了,摘下來吧。”他說道。

馬努埃爾坐下並把帽子摘了下來,他變了個樣。他的臉很蒼白,辮子從腦後往前紮著,在額頭上固定著。這樣的頭型使他戴上帽子就能隱藏住辮子,不過看起很怪異。

“你的臉色不太好啊。”雷塔納說。

“剛出院。”馬努埃爾說。

“我聽說他們想給你的腿做截肢手術。”雷塔納接著說。

“沒有的事,我的腿很好。”馬努埃爾說。

雷塔納俯身向前,把一個木質的香煙盒向馬努埃爾推去。

“抽一根吧。”他說道。

“好,謝謝。”

馬努埃爾拿起一根煙,點燃了。

“不抽嗎?”他向雷塔納遞過去一根火柴,問道。

“不了,謝謝,我不抽煙。”雷塔納擺了擺手,拒絕了。

“你為什麼不找個工作,安穩地上班?”雷塔納看著一直在抽煙的馬努埃爾說道。

“我不想上,我是個鬥牛士。”馬努埃爾答道。

“現在可沒那麼多鬥牛士了。”

“我不就是鬥牛士嗎?”

“是,你是鬥牛士。”

馬努埃爾聽完了他的話之後笑了。

雷塔納坐在那兒,默默無語地看著馬努埃爾。

“我可以給你安排夜場表演,不知你願不願意?”雷塔納提議道。

“在什麼時候?”馬努埃爾問道。

“明天晚上怎麼樣?”

“要是給人當替身的話,我可不願意。”馬努埃爾說道。有很多鬥牛士在給人當替身時被刺殺,這一點他很清楚,薩爾瓦多就是做替身才死的。他的手指在桌麵上敲著。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就能安排這個場了。”雷塔納說道。

“不能安排到下個星期嗎?”馬努埃爾提議說。

“可你不賣座啊,像李特裏、魯比托和拉·托雷這幾個小夥子很棒,非常受觀眾歡迎。”雷塔納說道。

“觀眾會來看我勝利的。”馬努埃爾說,語氣裏流露滿滿的希望。

“不會的,他們不會來。他們不會認出你的。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叫赫爾南德茲,你可以和他一起鬥,然後在夏爾特之後,去殺兩頭小牛。”雷塔納說。

“小牛是誰的?”馬努埃爾問道。

“不清楚,是一些牛欄裏的牛吧,就是白天獸醫檢查過的那些不合格的牛。”

“我不想當替身。”馬努埃爾再次說道。

“你有兩條路,接受,或是走。”雷塔納說。他已經沒有興趣再談了,低下頭開始看文件。在馬努埃爾向他請求的時候,有那麼一刹那他被馬努埃爾軟化了,想起了過去。

然而,那種情緒現在沒有了,他想讓他去頂替拉裏塔的位置,這樣一來就能用便宜的價錢把他雇下來,他雇傭其他人價錢也會很低,可他想要幫助馬努埃爾。

所以,他給了馬努埃爾這樣一個機會,關鍵要看他自己是怎樣決定的。

“那樣的話,我能拿到多少錢呢?”馬努埃爾問道。其實他心裏還是打算再拒絕一下的,但事實讓他無法拒絕。

“250比索。”雷塔納說道。他心裏想著是不是給500比索,但是一開口就說出了250比索。

“但維拉特是7000比索。”

“你不是他啊。”

“這我知道。”

“馬諾洛你知道的,他很賣座。”雷塔納對他解釋道。

“確實是那樣,那就給我300比索吧,雷塔納。”馬努埃爾站起身說道。

“好,就這樣。”雷塔納點頭同意了,接著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

“我能先拿走50比索嗎?”馬努埃爾問道。

“行。”雷塔納說著就從皮夾裏拿出50比索的紙幣放在桌子上。

馬努埃爾把錢拿起來放入口袋。

“那助手①安排怎麼樣了?”他問道。

“晚上有一群孩子在我這兒打工,他們就可以上場。”雷塔納說道。

“那長矛手呢?”馬努埃爾又問道。

“人不太多。”雷塔納承認道。

“我需要一個好的長矛手。”馬努埃爾說。

“你去吧,去把他找過來。”雷塔納說。

“這錢可不能從我這兒出啊,我就這麼點兒錢,是不會拿出一些請助手的。”馬努埃爾說。

聽了這話,雷塔納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在桌子的對麵抬頭看了看他。

“你很清楚要有個好長矛手。”馬努埃爾說道。

雷塔納仍舊是那麼遠遠地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這可不行。”馬努埃爾說。

雷塔納背靠在椅子上,還是那樣看著他。

“他們都是正式的長矛手。”他說道。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也很清楚你所說的正式長矛手。”馬努埃爾說。

看到雷塔納的臉上沒有笑容,馬努埃爾知道這事成不了啦。

“我這麼做是想要保持氣勢,這樣上場之後我就肯定能刺中公牛。我隻要一個好的長矛手就夠了。”

此時的馬努埃爾的話,雷塔納根本就不願意聽。

“一些額外的東西,你要是想擁有就自己去找,場上肯定有一個正式的長矛手。其他的,你想要就去請吧,請幾個都行。在十點半鬥牛喜劇會結束。”雷塔納說道。

“那好吧,你認為這樣可以的話,就這麼辦吧。”

“就這樣吧。”雷塔納說。

“明晚見。”馬努埃爾說。

“我會去那兒的。”

馬努埃爾拎著箱子走出了門。

“關上門。”

馬努埃爾回頭望去,看見雷塔納正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文件。馬努埃爾緊緊地拽著門,最後,哢嚓一聲把門鎖上。

他從樓梯上下來,出了大門,走到大街上。這裏真是明亮又炎熱,陽光照在白色的建築物上,從那兒反射出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他沿著街旁的樹蔭朝“太陽門”的方向走去,樹蔭下的道路雖然坑坑窪窪很難走,但樹蔭給人一種流水般清涼的感覺。他來到路口,這時,一陣熱潮向他迎麵撲來。走在人群中的馬努埃爾沒有碰到一個認識的人。

他到了太陽門前轉身走向一個咖啡館。

咖啡館裏靜悄悄的。在靠牆的桌子那兒坐著一些男人。有四個男人在一張桌子上打著牌,絕大部分人都在抽煙,他們桌子上的咖啡杯和酒杯都是空的。馬努埃爾從長長的房間走過,來到最後麵的小房間。這裏有一個男人,他正趴在角落的桌子上睡覺。馬努埃爾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這時,服務員走到了馬努埃爾的身邊。

“看見祖裏托了嗎?”馬努埃爾問道。

“在午餐前,他在這裏,他一般五點以後才會來。”服務員說道。

“我要咖啡和牛奶,哦,還有酒。”馬努埃爾說。

服務員剛才是帶著東西進來的,他左手拿著一瓶白蘭地,右手則托著一個大托盤,上麵裝著大個的咖啡杯和酒杯。服務員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跟在他後麵的男孩走了上來,手裏拿著兩個光亮的長把壺,把壺裏的咖啡和牛奶分別倒進杯子裏。

這時馬努埃爾把帽子拿了下來,服務員看見了他的小辮子,那個有點像豬尾巴的小辮。男孩把白蘭地倒進了咖啡杯邊上的小酒杯裏,此時馬努埃爾向他眨了幾下眼睛,男孩看著他蒼白的臉,感到很好奇。

“你在這裏鬥牛?”服務員問道,說著把木塞塞進瓶口。

“嗯,是的,在明天。”馬努埃爾回答。

服務員在那兒站著,酒瓶還放在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