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過幾天,當神仙大人再次踩著祥雲歸家時,迎接他的,是紀非極度不悅的臉龐。
“這傷怎麼來的?”平時騰雲駕霧都不會亂根頭發的仁兄,怎麼這回三天不回家他就帶了個戰利品?
“打架。”皇甫遲摸摸頰上的小傷,說得很輕描淡寫。
“都幾千歲了你還打架?當你是三歲的毛孩子嗎?”她沒好氣地接過蘭總管過來的濕巾替他擦臉,“同誰打的?”她才不相信他會找凡人做這種無聊事。
“幾隻龍子。”
“又是龍?你怎麼老找龍類的碴?”
“它們擋了路。”
確切的說法應該是,在紀非給他的地圖上所標記的那幾座山山腳下,居然住了隻被天帝通緝的龍子狴犴,率著一批小龍孫大刺刺地占山為王,死死霸著幾座山不肯識相的滾開讓他一探礦脈,加上他又素來對神界之獸特別沒耐性,所以就不多廢話直接收拾了它們。
擦淨了他的臉順道也檢查過他的手腳一回後,紀非拿過傷藥小心翼翼往他的臉上抹。
“往後受了傷了不要再置之不理,要學會愛惜自己。”她就不懂他為何那麼傻,明明就無所不能卻從不幫自個兒治治,好像他傷了病了都不會疼不會痛似的。
聆聽著她叨叨絮絮的教訓,皇甫遲冷不防地從口中蹦出了一句。
“你愛惜我嗎?”
“當然。”她以指彈了彈他光滑的額際。
“為何?”他眼中盛著濃得化不開的迷惑,仿佛她帶給他的,是個千古不解之謎。
她想也不想就應道:“因我在乎你。”
第3章(2)
在乎他?
生平頭一回被人在乎,皇甫遲有些估摸不清此刻自個兒的心情。
獨來獨往數千年,他對眾生的態度向來就是--殺,與不殺。而見過他的眾生,不是想要他死,就是想將他大卸八塊啃骨噬肉,獨獨從沒有人擔心過他是否又吃太撐。是否又不睡覺,還有臉上是不是添了道無關痛癢的小傷。
倘若她的這種心情就是在乎的話,那他呢?
他也在乎她嗎?一想到在他空曠的心房裏可能擱進了這二字後,就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在他的心坎上搔呀搔的,他愈是不想去注意就鬧得愈在意,愈是不想去想起,偏又深深鏤刻進腦海裏,最要命的是,他根本就不懂得她口中的在乎是什麼,因他千百年來從未對任何人事物執著過。
因此紀非挑燈寫折子他看,紀非整理皇城往來書信時他瞧,紀非在院子裏練劍時他瞅,在紀非都快因此而對他翻臉時,他還是兩眼瞬也不瞬。
她兩手叉著腰對他吼,“再看下去你就能在我身上戳出兩個透光的洞了!”
充耳不聞的皇甫遲依然故我,不弄個明白不死心,讓拿他沒轍的紀非也隻能由著他去看個盡興。
三日後,總算看夠的皇甫遲來到她的書房,正經八百的告訴她。
“我也在乎你。”
紀非手中的墨筆一頓,在折子上滴下了大片的墨跡,她不可思議的問。
“就因為這,所以你就連連年看了我三日?”
“還有三夜。”他不忘加注。
她黛眉一擰,“敢情夜裏你還跑來偷瞧我睡覺?”
“嗯。”
“禮義廉恥呢?不是早塞你腦袋裏了嗎?”他不會又叫那四字搬家了吧?
“忘了?”他老老實實地道。
窗外旁聽的蘭總管,麵上完美的笑容已抽搐得有變形的趨勢,春嬤嬤則是又開始在擰帕子,那表情似是想把帕子當成某人塞進嘴裏再啃兩下。
“罷罷罷……”紀非告饒地撫著額,搖搖螓首後去翻出幾張地圖,“總歸一句,你這神仙就是不能閑著,我看你還是多做點正事,幫我再多跑幾座山探探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