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山山腳下,一間古老破舊的小廟宇儼然在望,本還漫不經心走著皇甫遲,倏然握緊了紀非的手,一把將她拖至身後。
“皇甫?”
飛快屈指算出對方來曆後,皇甫遲緩了緩麵上森冷的神色,鬆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沒事,我在這等,你進去吧。”
“可是……”紀非還是覺得他有些古怪,可沒等她把話說完,一句脆生生的問話已自她身後傳來。
“姊姊,你是來找春姨的嗎?”
她回過頭,在小廟殘破的木門邊,站著名腦袋光溜溜的小孩,看上去約莫六七歲。
“你是……小百草?”據春嬤嬤所說,這座小廟裏就住了一大一小的兩名和尚而已,老的叫去雁大師,小的則是老和尚今年新收的弟子,叫百草。
“嗯。”因缺了兩顆門牙的關係,小百草笑起來有點害羞。
“百草,外邊日頭太曬,帶紀姑娘進來歇歇吧。”
紀非扭頭看去,這老邁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著一對白眉的老和尚,眯著眼笑時,瞧上去就像尊和藹的彌勒佛。
皇甫遲在紀非進了廟裏後,這才緩緩抬首與那名老和尚四目對,而老和尚隻看了一眼,並示多言,轉身就進了廟裏。
見到老和尚的當下,皇甫遲即不再隱藏自白日起,體內就開始不斷狂亂奔竄的戾氣。
修羅道中的修囉,天生就崇尚殺戮與血腥,身子裏時常聚積了各種戾氣,所以修羅們表麵上看似殺戮為樂,實際上卻是以殺戮為生,他們必須不斷釋放出身體裏的戾氣,才能保持一種穩定的狀態,自他來到人間後,每當他體內累積的殺意升到頂點時,他便會避開人間改往他界,在其他五界縱出體內瓷意殺虐的渴望,並在放空了戾氣之後再次回到人間。
可今日在瞧了這和尚一眼後,他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殺意,卻像隻不受控的野獸,撕開了他心底的柵欄逃了出來,害他那時差點就沒忍住一身的殺意,在紀非的眼前大開殺戒。
“收下吧。”沒等皇甫遲動手,去雁老和尚指著擺在矮牆上的兩本破舊的冊子。
皇甫遲橫眉冷對,“那是什麼?”
“念在你救了無數百姓的一點心意。”
心意?皇甫遲往前走了幾步,就著明亮的月光清楚的看見兩本書冊上的書名。
金剛印與七星大法?
伸出去的掌心在還未碰到兩本書冊前,一陣刺骨的痛感即自他的指尖傳了過來,他揚首瞥老和尚。
明知他碰不得佛物還故意拿給他?
“喝了它,你會舒服些的。”老和尚似早料到會是這樣,指著另一邊矮牆上的一隻水碗道。
也不知老和尚在這碗水裏頭施了什麼手法,皇甫遲在飲下後,一陣清涼舒適的感覺充實了他的胸臆,就連體內多年下來積攢著的暴戾之氣也在瞬間消淡幾近無蹤,他再伸手去碰書冊,這回不費半點力氣,輕而易舉就拿至了手中。
他想不通,“為何要給我這些?”這尊佛界之佛,管的這是哪門子的閑事?
去雁老和尚綻出慈祥的笑容,“因保衛人間是需要手段的。”
“你就不怕我習會了之後用來對付他界?”
不意外聽見他這麼說的老和尚,背過身子跚跚踱向廟門,將話留在夏夜清涼的夜風裏。
“我也想知道,日後,我會不會後悔……”
那年秋日嫋嫋來到深秋,秋風瑟瑟吹掠過山頂之時,紀非多年未見的大伯父紀尚恩來到了這山頂上的宅邸報訊。
身為她替身的大堂妹紀芙,被沁王派來的內間毒死了。
暗地裏親手葬了女兒的紀尚恩,連身上的素衣都沒來得及換下,便風塵仆仆的路趕為為她報訊,同時還為她帶來了太子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