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不禁又歎了口氣,想那人生不過是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世人總想長生、成仙,求得個神仙之體、不老的容顏?然而如若身邊的親近之人都死去了,周遭世界也盡數改變,要是那樣的話,即便是長生,又有什麼意思?
想到這裏,他伸手按住了幹將劍的劍柄。想那時,他還是程家少爺,總是不滿鑄劍門中的種種牽製,總是覺得大哥能打理好一切,總是任性地向往著大千世界自由的生活……然而,在一切都失去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想要的,竟然是曾經那些看似平常甚至他向來不屑的東西……
“程煜,你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正出神時,夢琪愣愣地瞟了他一眼,“莫非,是方才受傷了,不舒服麼?”
“啊?”程煜晃過神來,搖頭笑了笑,“我沒事……”
“沒事便好。”臨真驚愕地盯了他一眼,“不過話說回來,程煜,我聽師傅說,你到這山上,手上過命案,這可是真的?”
程煜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可,那又是為什麼啊?”臨陣甚是不解,“像你這樣的大少爺,不用整日裏為生計發愁,別人羨慕都羨慕死了,究竟是什麼能讓你非這般來做不可?”
程煜低下頭,曾經的一幕幕又一次像噩夢般浮現在眼前……
“這沒什麼好解釋的。”他聲音淡漠而平靜,“如若被逼上絕路,必須殺人,你又如何選擇?”
“逼上絕路嗎?”臨真皺了皺眉,“可程煜,你知道外麵那些人都傳你什麼?”他見程煜茫然地望了過來,慌忙繼續道:“他們說你殺嫂弑兄,還說你殺人,應當是為了鑄劍門的家產……”
“殺嫂弑兄……”程煜苦笑著重複道,低頭撫摸著幹將劍柄,“如果,哥哥和嫂子當真是那樣死的怕是也比現在這個樣子要強……”
“什麼意思?”臨真一怔。程煜默默搖了搖頭,拔出幹將劍,清冷的鋒芒曝於陽光之下,如雪般純淨:“我哥哥的靈魂,就在這把劍裏,你們相信麼?”
“啊?劍……劍靈麼?”臨真吃驚地叫了起來,“你是說,你哥哥殉劍定魂?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
程煜低下頭,並不回答,隻是靜靜地說道:“臨真,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要來到這裏?因為,我想逆改天命,回到從前……”他抬起頭,望著山間的浮雲:“我知道這是凡人力所不能的事情,但如若想努力做到,就必須擁有凡人所不具備隻能,因此才來到了這裏。”他回頭望了一眼驚呆了的臨真、夢琪,笑道:“這想法很癲狂是吧,我知道……但是隻要有一絲可能,我也要去做,這可能……也是挽回的唯一辦法了。”
“難怪你會叫我問師傅,如何釋放劍靈……我這次來找你,原也是想告訴你結果來的。”臨真歎了口氣,“可惜,師傅說,他也不曉得如何釋放劍中之靈。一把劍,隻要一鑄成,它的靈體便會同它血脈相連,即便是毀劍,也隻能讓劍靈同劍一起灰飛煙滅……”
“哦,竟是這樣。”程煜黯然應了一句,他早便想到這種結果,但這句話當真在臨真口中吐出,還是免不了失望。
臨真看出他麵上的沮喪,不禁拍拍他的肩膀,勸道:“沒事的,程煜,這大千世界,又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即使師傅力不能及,也未必他人都力不能及啊!你努力修煉,改日,到了那雲中宮,去求巫彭大人,他是神明,一定會有辦法的!”
“力不能及?是不想招惹閑事吧!”夢琪忽然冷笑一聲,“你那個師傅,心比天高,偏偏又自私至極,想求他看法寶,總歸是要費些許力氣的……”
“夢琪!”臨真慌忙氣憤地打斷她,“師傅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你們為何總是對他有偏見?”
“哼!”夢琪冷冷瞥了他一眼,“上清正一宮有五位師尊,為何大家都獨獨對樸真道長有偏見?若不是厭惡他心高又勢力,我又怎麼會要你來修那東西?”說到這裏,她仿佛又想到了什麼,慌忙問道:“對了!狗子哥,我那隻龍紋鐲子,你修的怎麼樣了?”
龍紋鐲子是她的?程煜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著夢琪。這便是了,夢琪性子總歸柔和些,有同臨真青梅竹馬,本便是一對佳偶,奈何自己竟然先回想到是司徒天音?想到這裏,不禁抓頭笑了笑,歎一句:“原來如此!”
“如此什麼?”夢琪不接地看了程煜一眼,“莫非你又知道了?”
“沒有,沒有!”程煜連忙信口狡辯幾句,一雙笑眼意味深長地瞟著臨真,“隻不過,前幾日見師兄獨自對著那鐲子出神,果真是……好用心呐!”
“真的嗎?”夢琪聽聞“用心”二字,一張俏臉頓時笑得春風和煦,“那當真要謝謝狗子哥了!敢問那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