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這次,你這個月是第幾次挨家法了?”楊煥豪見到兒子漢辰就劈頭蓋臉的質問。
漢辰一驚,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突如其來的如此問他,踟躇片刻還是不敢做答。
答對了,父親會罵他定然是在記仇;答不出,父親又會罵他記吃不記打的好了傷疤忘卻痛。
左右為難時,父親果然指了跪在地上的他對師父顧無疾笑罵說:“無疾老弟,你看這畜生,真是我楊煥豪的好兒子,你顧無疾的好徒弟。我這個月少說也打了他不下七次,這藤條都斷了兩根,他竟然一點不記得教訓。”
漢辰微挑起眼,看了父親一眼,呆板的說了句:“兒子不肖,惹父帥生氣了。”
每到父親不講理的時候,“爹爹”這兩個字就無論如何也叫不出漢辰的口。
看了兒子深邃的明眸下清冷倨傲的目光,楊煥豪重重的拍了桌案怒罵:“畜生!你又這副鬥擂台的眼色是不服氣?”
“兒子不敢。”漢辰慌忙解釋,委屈不甘,但也隻得機械的動手開始抽自己的嘴巴。這是規矩,楊家的規矩,誰讓他惹了父親動怒。父親號稱“龍城王”,擁兵幾十萬坐鎮南方,一聲呼喝天下為之變色。在家裏,在軍中,父親的話就是聖旨,是不容冒犯的。
楊煥豪強壓了怒火,看了眼顧無疾。
顧無疾這位自幼帶大漢辰的開蒙老師,楊煥豪的貼身智囊兼情同骨肉的兄弟終於開口說:“龍官兒,你爹和師父我今夜要趕去天津,時間倉促,有些事情要交待給你。”
一句話反是令漢辰震驚,剛才的屈辱鬱悶立時消失。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這些天為了總統大選托病在家的父親如何忽然決定要北上。
“軍中的事務,一應大小,你盡管同鄭師長去商量處理;家中的事,你自己看了辦。”楊煥豪簡單的說:“爹不在家中的時候,你是楊家長子,這個家就是你作主了。”
“漢辰記下了。”漢辰應了聲,又望了眼師父,他知道師父定然有話囑咐他。
“《漢書》讀到第幾卷了?接了向下讀,回來我查你。另外,每天五篇字是不可少的,隨你去抄些什麼。不要師父再看你去練什麼張旭、米元章的行、草,年輕人生性浮躁,沒有學會走就想去學跑。蠅頭小楷一日五篇,不管是你是習顏習柳,師父回來隻查你的窗課。”
“是,師父,徒兒記下了。”漢辰答了聲,目光還是疑惑的看了師父,父親和師父入夜忽然決定遠去天津,定然有幕後原因。
如今天下的大勢,真可謂是“天子旌旗分一半,八方風雨會中州”。自從袁世凱稱帝的美夢被破滅後,中國的政權就出現了南北對峙的局麵。南方軍政府的孫大元帥,占領了南中國的大部分城池。孫先生是漢辰心裏崇拜的推翻腐朽滿清政府的大英雄豪傑,但這內心的崇拜隻能深深的埋在漢辰心底,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定然能令他粉身碎骨;北方的北洋軍政府正是馮總統和幹爹秦瑞林總理在執掌天下。馮四伯和秦幹爹都曾是父親楊大帥昔日的袍澤摯友,而且這兩位伯父對漢辰都十分的賞識寵愛。但漢辰心裏明白,父親始終同秦幹爹是站在一起的,無論多少風風雨雨,秦楊兩家的關係都是密不可分的。就如同這次總統競選的籌劃,秦幹爹拍了一份電報,電文裏隻有兩個字“托病”,父親立刻就藉口舊傷複發而閉門不出。
漢辰不由得想到秋月妹妹剛才的斷語。是呀,北洋政府那邊都在處心積慮的忙了總統大選,忙了哪派去當權,哪裏有什麼時間去關心如何富國強民?倒是一群像秋月這樣十多歲的孩子,似懂不懂的年齡正在天天把救國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