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辰惆悵的回到房間裏,心中說不出的鬱悶。那種抑鬱的心情,就像被關入一個密不透風的黑暗的籠子,總也見不到天日。每當父親鄭重的教訓他說:“楊家是簪纓世家,楊家這一支派是宋朝楊令公的子孫嫡傳。曾祖楊慶壽公是龍城提督,年輕時曾是乾隆皇帝的伴讀;祖父、父輩都是鎮守龍城的封疆大吏。母親家是前清的名門世家,書香望族。幾代傳承到他這個嫡長子,血統是如何高貴不凡。”漢辰每聽到這些言語都覺得心頭如壓了塊巨石般的窒息難過。
幾天後,漢辰身上的傷口大多愈合了,開了車帶了秋月和四妹燕榮重新登上黃龍河在青石灘的一段大堤。
大河奔流,波瀾壯闊,曾經被洪水侵襲的災民也已經在重建家園。
漢辰對了大河長嘯幾聲,吼出胸中的無限鬱悶,秋月也跟了叫嚷。三人一路跑累,尋了個地方停下。
“蝴蝶~”秋月驚喜的一聲叫嚷,就見一對翩躚的花蝴蝶在陽光下自由自在的輕舞,忽高忽低,飄然如世外仙侶。
淡然的笑意掠過漢辰嘴角,他摘下帽子,輕手輕腳的要為秋月去撲下這對蝴蝶,卻被秋月一把攔阻。
“它們多開心呀,無憂無慮。”四妹燕榮輕聲感歎,溫柔的目光如清晨溫煦的陽光。
秋月揉弄著辮梢,動情的吟誦起她和漢辰都十分喜愛的那首新詩。
“兩個黃蝴蝶,
雙雙fei上天。
不知為什麼,
一個忽飛還。
剩下那一個,
孤單怪可憐。
也無心上天,
天上太孤單。”
去年,胡博士發表在《新青年》雜誌上的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那淡淡的喜、淡淡的哀是漢辰最喜歡不過的。
“走,那邊有家客棧,我們去喝點水。”漢辰領了秋月和燕榮一路小跑著奔向飄著“紅杏招”酒簾的小棧。
“這不是楊少帥嗎?”門口有人驚呼,呼啦啦圍來一些修堤的百姓,任是漢辰一身便裝也沒逃過眾人的眼睛。
“楊少帥”村民們熱情的將漢辰三人迎進客棧。店掌櫃迎出來,竟然是那天在大堤上給漢辰叩頭的老人。
漢辰逗弄著“洪兒”這個在洪水中重生的孩子,幾日不見,小家夥壯實了很多。
熱情的村民們久久不肯離去,千恩萬謝的感念著楊家軍的恩德。
秋月嘰嘰喳喳的吵了要做洪兒的幹娘。
店掌櫃老人的小女兒青妹,梳了兩個小抓髻調皮活潑,勾了手指頭羞了秋月說:“姐姐不害羞,洪兒的名字是少帥哥哥給起的,就是少帥哥哥的寄名兒子。姐姐要是當洪兒的幹娘,是要嫁給少帥哥哥當老婆嗎?”
店掌櫃斥責著小青妹的出言無狀,三個姑娘卻嬉鬧著玩去了一處。
“大壯媳婦,快去讓你男人殺隻雞,中午留少帥在我們店裏吃飯。”
洪兒娘爽利的應聲出去,被漢辰喊住。
聽說老人的兒子和媳婦要帶了洪兒去天津投靠朋友做生意,漢辰就提筆寫了個字條對老人的兒子說:“外麵兵荒馬亂,如果在天津遇到什麼難辦的事,就拿了這個字條去找我這位姓秦的朋友,他定然會幫忙的。”漢辰從兜裏掏出幾塊大洋放在洪兒的枕頭邊,說了是給洪兒“壓驚”的定錢,老人推脫不掉隻有感激的收下。
返城的路上,漢辰在篷台口炸堤的小山上停留,靠了棵大榕樹,靜望了遠處浩淼的黃龍河水。
“哎呀!”漢辰硌痛了身上的傷口,倒吸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