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將平地萬堆雪,剪刻作此連天花。
時已入冬,陰藍的天空落下點點白雪,勢不大,卻也頃刻間鋪蓋了地麵。
再過段時日,便是年春佳節,而今日,雖未至春節,李府內一樣歡騰著。李夫人坐在鏡前催促著月菊妝扮,李府公子李靈昀則向家塾的先生告了一日假,在家中等待父親歸來。
“夫人,老爺他們已經進城門了。”聽到管家榮伯的話李夫人笑盈盈地起身披上裘衣,“去叫昀兒到前廳來。”
“是。”榮伯笑著應承,忙趕到李靈昀院中。
扣響房門,走出一個身著青衫的小少年,“公子,夫人請你到前廳,老爺就快到府了。”
“好,榮伯,我這便去。”李靈昀麵上是溫和的笑容,言辭也甚謙和而無架勢,不單單隻是對待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榮伯如此,對待其他下人,李靈昀亦如此和善。
“老爺。”在前廳來回踱了幾回步,李夫人終於看到了日夜思盼的夫君,本想上前與其深續離別之情,卻礙於旁人而隻得眉目交情,倒不是因為當著兒子的麵不便過於親熱,而是因為李老爺同行而來的生人。
“婉婷。”李老爺卻是毫不避諱,也許是太激動了,徑直輕攬過娘子,直至聽到身旁傳來了輕咳聲才放開。
李老爺尷尬地朝南公讓淺笑了一下,李夫人則紅著雙頰立於一旁,南公讓並不是有意打擾他們續重逢之情,隻是,他們也冷落了自己太久了吧?這麼下去,他真怕得在一旁候到天黑。
“爹。”見爹娘終於分開了,李靈昀方才上前。
“昀兒,過來,這位是南公讓南先生。南先生,這個便是犬子靈昀。”
先生?李靈昀微微疑惑地上前行禮後,眉眼卻是微仰著打量著南公讓,隻見他一身欣長的月白長袍似清雪而纖塵不染,氣質儒雅,哦,不,更勝於儒雅…麵若白玉且唇畔似笑而又似非笑,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折扇,三千青絲青布綰,好似謫仙入凡……而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更是毫不客氣地亦在打量著李靈昀。
眉眼相撞間,李靈昀並未躲閃目光,反向南公讓點頭而笑。
南公讓提起唇角滿意地點點頭,站若青鬆,神若精龍,相貌堂堂,虎目聚光,且行為舉止儒雅有禮,未有絲毫卑謙,真是好個大方得體的少年!
“這便是師傅所說的‘七星子’吧。”南公讓心內已是肯定。
“正是。”李老爺深意地看著李靈昀點點頭,不禁憶起李夫人臨盆那日清晨,一鶴發童顏的老者在李府門前徘徊不去,並求進府一視,李老爺好奇他究竟是想視何物,便讓他進來,老者進府閉眼凝神了一番卻哈哈而笑,告訴李老爺說,他夜觀天象見有七星在府上閃現,直至日出方隱去,府上必有“七星子”降臨,離開前還極其深肅地告誡李老爺,此子必須讓他為官……老者離開不過片刻,李夫人腹動不已,誕下的正是李靈昀,左腳果然腳踏七星。
那位老人,正是仙駿山上的無問老人——南公讓的師傅。
李老爺回過神來,“昀兒,你今後不必去家塾了。”
“是,爹。”聽明白了爹的意思,李靈昀命丫鬟去取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至南公讓麵前,“先生,請受學生之拜。”
李老爺站在一旁微笑地輕撚胡須,見南公讓喝過拜師茶,笑道:“好了,喝過這杯拜師茶,南先生,昀兒便交由您管教了,切莫顧及什麼,該教訓的盡管教訓!”然後又回頭向現在身側後方的榮伯,“榮伯,帶南先生去房間看看是否滿意。”
“是,老爺。”榮伯向南公讓作了個輯,伸手向裏院,“南先生,這邊請。”
南公讓轉著手上的折扇,向李老爺告退,悠然跟在榮伯身後。
“昀兒啊,你也一道去吧。”李老爺與李夫人現在需要的是二人獨處的時間。
“是。”李靈昀也隨在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