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讓倚靠著亭柱而立,靜靜地聽著李靈昀誦著詩詞。須臾,興致突起,便令下人拿了琴來,坐在亭中撫著輕緩的《高山流水》相應起興,李靈昀也索性閉上眼品著琴誦詩,一音一誦,相和未韻。
一曲罷,李靈昀亦停下誦讀,微笑而誠心地讚歎出口:“先生好琴藝!”
南公讓手掌輕覆在琴弦上,消去那嫋嫋餘韻,“謬讚了,靈韻若是想學,改日再來這亭中,我定好好教好你撫琴。”
李靈昀笑道:“學生自是萬分想學的!……”話未說完便遠遠瞧見李夫人及其他人向亭中走來,“是娘?”李靈昀看了南公讓一眼,南公讓卻隻是聳了聳肩,見李夫人確實是走向湖心亭來,便起身相迎。
“李夫人。”南公讓抬手含拳。
“娘。”李靈昀亦站起身來。
“恩,打擾你們了吧?”李夫人拉著兒子的手,確是向南公讓問道。
“並不擾。我們在此看了半日書,方才盡是在閑談。”
無瑕從李夫人身後側頭看了看李靈昀,許久,又看了一眼南公讓,便低頭去看石桌上的書與古琴。書仰開著,裏麵是細細索索的字,隔得遠,看不起是什麼書。
李靈昀感覺到那雙生輝的雙眸不再打量他後才側頭看著李夫人身後的無瑕,也不敢細看,隻是有一眼沒一眼的偷偷掃視,但也足以讓李靈昀感到似乎有什麼別樣的情緒正在心內湧動。尤其是對上那雙純潔的似乎是三月豔陽天空一般透亮暖意的眼睛的短暫刹那,一向沉著得體的他竟然慌忙地別開了目光,裝作不曾看向她的模樣。
李夫人轉身向他們介紹,“這兩位姐妹倆是我的我的客人……”阿秋聞言正欲開口,卻見李夫人相看使了下眼色,便闔上嘴斂著眉。“這是阿秋,這是無瑕。”又轉身向阿秋道:“這便是我兒靈昀,這是南先生。”阿秋與無暇便施禮問好,南公讓及李靈昀也客氣的回了好。
南公讓心下奇怪,既是夫人的客人又何需引薦於我?又想:興許隻是遊賞園景時路徑這兒吧。正想著,又聽得李夫人問道:“不知南先生教不教得女學生?”教男學生與教女學生的先生是有所區別的,通常女學生家中多是請年歲稍大些的先生教書,這樣的先生多是經驗豐富的,男、女都教的來。
南公讓心中明了,細細看了阿秋與無瑕幾眼,見無瑕欣喜而期盼的望著他,便知曉了這位所指的“女學生”正是無暇,微微一笑:“公讓拙學,但還是能教得她一些。”
李夫人笑著點點頭,看向靈昀,靈昀溫和的衝母親笑著頷首表示一切聽由母親安排,她便拉了無瑕到跟前,“無暇可願意與哥哥一起住在府中跟著南先生學習?”
無瑕難掩愉快,展開童稚的笑顏,口中道:“無暇豈有不願之理?多謝夫人恩厚。”說著福下身去。
南公讓看著眼前這個得體的小女娃,心中暗讚,麵上卻依舊笑的淡然,看著李夫人一行人離去,又看立在原地看著她們離去而久久未回神的李靈昀,南公讓輕咳一聲,見李靈昀回過神來,便對他雲淡風輕地一笑,道:“你今後可有琴伴了。”
離了園子回至李夫人房中,阿秋連忙拜謝,李夫人佯怒道:“阿秋若是再如此生分我可生氣了。”阿秋忙站定,恭敬地頷首回了個“是”。
李夫人又靜思了一番“阿秋,不如你們搬進府內住吧?你哪兒離這極遠,要無瑕整日這麼來回跑也怪可憐的。”阿秋不及推辭,她又道:“住進來了,我也好有伴作陪了。”
阿秋細想,她是不能每日送無瑕進城的,讓無瑕獨自來往她也不怎地安心。住李府倒好,李夫人又極親善,方才見李公子及先生也是正氣凜然之人,無瑕住在這裏自己也放心。
“多謝夫人,便依夫人之言讓無瑕借居府上吧,隻是阿秋每日需調製胭脂,不時還要到樹林原野尋找原料,實不便居住城中。”阿秋低著頭回道。
“恩……這樣便讓無瑕住下吧,你們回去收拾下衣物即可。”李夫人沉吟了一聲,便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