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這兒嗎?”一個小少年在桃林間輕聲低喚,他麵容清秀卻也有幾分幹瘦,穿著半舊不新的襖子(說是襖子,其實也並不比秋天裏穿的單衣厚得了多少。),“秋容?”他又低喚了一聲,這桃園桃花的紛飛掩著他的視線,穿梭於桃粉芳菲的花海之間,他時而用手撥開較低垂的枝椏繼續前行,時而將雙手圍做圓狀攏於唇邊,低聲呼喚著想見著的人兒。
冷不防一個淡紫色的身影掠來,站在他身向他的雙肩猛地一拍,“夏誠!”
少年倒抽一口涼氣,嚇得低喝一聲,惶然轉身,麵上還有明顯的驚恐,秋容見他這副模樣,兀自捂上肚子“咯”地笑得都快伏在了地上。
夏誠略略定神下來,見來人是她,便也放下心笑道:“小姐總愛捉弄我。”
秋容好容易止了笑起身,一手還捂在肚子上,一麵抹著眼角笑出的淚花,一麵笑道:“有本事你也捉弄我一會!這會兒倒知道喊我小姐了?方才是哪個家夥‘秋容’地叫來著?”
夏誠本來直視著秋容的眼睛慌張地移開做賞花狀,似乎有些不大自在,隻任桃花映紅了他白皙的臉頰,他隻不與她爭,他一向是說不過她的。他和秋容雖是一主一仆,但卻從沒有什麼主仆的規矩束縛,他倆七歲相遇,三年來便從來沒有忌諱過各自的身份,雖是平日裏都還是叫著“小姐”,秋容卻從來不曾端起過小姐的架子,但凡這麼提及了,也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你找我做什麼?”倒是秋容見夏誠隻顧著花卻不搭理自己而先發了急。
夏誠笑著從懷裏托出一個東西,修長的手指揪著線頭一端一提,麵上有些得意的愉悅,映襯著亂紅紛飛的紅暈,“給你做的。”
一個潔白的瓷杯倒懸在紅色的絲線上,杯身上還用淡青色的筆墨勾畫了幾朵簡單的素花,杯沿上,一個朱紅色的“秋”字猶如一朵紅花在一片恬淡的綠意中綻放,別有一番外綠叢中一點紅的韻味,一陣風過,杯中的瓷柄輕晃著擊打著杯壁,伴隨出“叮叮”的清脆響聲——是風鈴嗬。
秋容驚喜地伸手提過風鈴,如同一朵純白風信子在風中搖擺,她的笑容更是比這繽紛的亂紅更加奪目。
“你做的?”見夏誠點了頭更是滿麵難掩的欣喜,,“咯”地又輕笑了起來,笑聲清甜得猶如字泉眼初湧出的泉水,徑直而輕緩地蔓延至夏誠的內心。
“謝謝你。”秋容定眸直視著夏誠的雙眼。
夏誠被這突來的笑靨驚了一刹,真心道:“我隻願小姐開心。”
……
耳邊恍惚有輕而遠的鶯鶯鳥啼,輕而遠、卻又覺得真實。
緩緩地睜開雙眼,屋內已是清亮,阿秋翻身側起,才發現自己臉上猶有未幹的清淚,回視布枕,亦早已被淚水濡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