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偌大的花圃,再無夏日的爭妍鬥豔。唯有大片的菊花,五顏六色的,開的鮮豔。
花叢中,一個嬌小的身子,蹲在那裏,不知擺弄些什麼。
“小無暇,躲在這裏做什麼。”清脆又歡快的聲音,無暇一聽便知是傾陌。老實說,每次聽到傾陌說話的聲音和口氣,無暇總會思考一個問題,他們兩個,到底誰更年長些。抬頭,便看到那一身紫衣和那張比最美的胭脂花還讓人經驗的容顏。因著這張臉,無暇總會跟傾陌開玩笑,“傾陌,你真不該叫傾陌。”
“小無暇,你說,我若不叫傾陌,該叫什麼。”
“你該叫胭脂。你這張臉,真的是比最美的胭脂花還要美的。”
得說,這話也就無暇敢說。若換了旁人,早超生了幾百回了。無暇第一次說出這話時,伺候的下人甚至以為無暇會死無全屍。
無暇直起身子,將手裏的精致的花籃拿給傾陌看。花籃裏滿滿的菊花的花瓣。“風吹落的,我撿起來給傾陌泡澡。”
“我就說,對我最好的,永遠是無暇。隻是這菊花不夠香,我卻更愛桂花一些。這菊花我收著,回頭給你做菊花糕吃。”傾陌答的隨性自然,仿佛親手做菊花糕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嗯,好。”天琊閣的閣主親手做菊花糕,怕也隻有無暇這丫頭應的這般自然。
“尋你半天,可不是與你說這個的。”
“那是要……”
話還沒說完,便被傾陌帶著施展輕功飛起。眨眼便到了不遠處的亭子。無暇還來不及說什麼,傾陌已指著那爐上的小鍋獻寶。“小無暇,你可知這金秋時節,最美味的是什麼?”
“什麼?”亭子裏飄著熟悉的香味,石桌上早擺放好了工具。無暇明知故問。
“自然是這肥的流油的蟹。隻有這菊花黃的時節,蟹肉才夠壯夠飽滿,蟹黃才夠厚,夠鮮。我尋了兩隻最肥的,在爐上蒸著,再晚了,火候可就不對了,這味道上,自是差了許多。”白皙修長的手指,靈巧的拿開鍋蓋,兩隻雪白的大螃蟹,關節處還泛著金黃的油光。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看著兩隻螃蟹,無暇忍不住食指大動。螃蟹雖在以前的記憶裏不曾有,但來了無琊閣之後,每年的這個季節,傾陌都會準備。這蟹的美味,她吃一次便愛上了。即便是她這般不貪嘴的,看著也頗感垂涎欲滴。
拿著工具,熟練的肢解螃蟹。因著傾陌的關係,無暇吃蟹也吃出了些門道,已勉強能將吃完的蟹再拚回未吃時的形狀。
品著蟹的鮮美,無暇仍忍不住抗議,“傾陌,我都長大了。別在那般抱著我。”
“是呢,都三年了。個頭比初見時確實長了不少。”
“所以,以後不許這般了。男女授受不親。”無暇精致的紅唇微微嘟起,滿是不情願。
“我隻是怕這蟹火候差了,無暇不喜歡,以後不會了。”性子能急成這樣,將輕功這般使,隻為兩隻螃蟹的人,這世間,怕也隻有傾陌一人會做了。
“嗯。”得到滿意回答的無暇放心的埋頭吃蟹。因為她知道,傾陌一旦答應的,就不曾反悔。安靜的吃著蟹的無暇,沒有注意到傾陌眼底的落寞。
悄悄的打量著無暇,是了,都三年了,自那日在街上帶回無暇,已三年了。女大十八變,三年的時間,曾經陶瓷娃娃般的小臉,越發精致,隱約帶著點女孩家的嬌俏。身量越發張開,女子的玲瓏身段已略見雛形。唯一沒有太大變化的,隻有那雙珍珠般的黑眸。一如初見時,靈動,清澈。
吃著蟹,腦海中卻不禁浮現出一些畫麵。
“姐姐,我們以後去西域吧。”
“為何。”
“聽說那裏不會下雨。”
“無暇,要幸福啊。”
娘,我現在很幸福,你知道嗎?金秋時節了。
“傾陌。”
“嗯?”無暇的聲音有些悶,突然失了剛才的活力。傾陌聽著有些擔心。
“娘的忌日要到了。我是不是不孝,三年沒去看娘。”聲音哽咽,眼眶微紅,無暇再說不下去。眼淚雖在眼眶中打著轉,但無暇還是微微仰起頭,讓眼淚不掉出來。她答應過娘,要幸福。
這樣的無暇,讓傾陌心疼。“那我們便回去,還有些時日,來得及。”
“好。”
本以為三年未歸,娘的墳上定是長滿了雜草,卻不想,連周遭都收拾的幹淨有條。看著墓碑上未曾淡去的字跡,無暇忍不住猜想。會是那個男人做的嗎?這一念頭剛出,便被自己否定了,他若是有這樣的心,當初又怎會將自己送去璃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