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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音十分沙啞,帶著隱隱的痛楚。

“我媽是百年來能力最強大的當家者,家族裏的人對我也抱著很大的期待,但我的能力從小就很差,我頭發留再長,它也從來沒有加強過什麼……”

可她還將發留著,留得那麼長,保養得那麼好。

“前兩年,我放棄了繼承家業,我是個半吊子,我的能力比普通人還好一點而已,每個人都知道。家族裏的長輩在半個月後,選了我表妹湛華當繼承人,湛華比我好太多,我其實早就不需要它了……”

深深再吸口氣,她緩緩吐出來,說:“我想我隻是,我大概潛意識裏認為,隻要我還留著這頭長發,或許我就不會完全讓我媽徹底失望。”

“你看見了直升機的爆炸。”他提醒她。

她笑出聲來,笑裏隱含苦澀。

“你知道嗎?這種程度,湛華五歲時就能做到,而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就算再過個二十年都追不上她。”

說著,她再吸口氣,從他懷裏退開,抬手抹去臉上淚水,仰望著他,笑著皺鼻頭說:“我早該認清這件事,留這頭發對我沒有好處,就算我再留一倍長,它也不會讓我更像湛家的人,或比湛華更能繼承家業;我不會成為當代的通靈者,也不會成為偉大的算命師,但我想我可以過好我自己的人生。”

她說著,含淚微笑,淚光在她眼裏閃爍,但她的笑是真的。

“我可以做我自己,隻做我自己就好。”

雖然臉上猶有淚痕,即便她的長發被削得長短不齊,她看起來卻仿佛比剛才更亮眼了。

忽然間,心頭怦然。

那一秒,她亮眼得讓他再次屏息。

風又吹來,揚起她的發,他忍不住抬手,替她將飛散的發掠到耳後。

“你這樣很好看。”那麼多形容詞彙,他卻隻找得到這最簡單的一句。

她一下子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需要誇獎我,我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說著,轉身把手中纏繞的長發解了下來,放進她剛剛已經先挖好的洞裏,再將其覆上土石,埋了起來。

他是說真的,她看起來漂亮,但她不相信,而他不曉得然後才能讓她相信,所以他隻是燉下來幫她。

她和他微笑道謝,當她起身時有些踉蹌,他伸手扶住了她。

“抱歉,蹲久了腿有些麻。”她尷尬的笑了笑。

“你需要多喝點水。”他告訴她,“缺水會容易有姿勢性低血壓。”

“是嗎?”

“你大概有些脫水的症狀才會這樣。”他鬆開她的手臂,改牽握住她的小手,轉身往回走。

是為了安全,他告訴自己,她很可能會跌倒。

他本以為她會抗議,或將手抽回,他已經準備好要說服她,但她沒有抗議,沒有多問,隻是輕輕的再次回握著他。

喉嚨微微又緊縮,她的手柔嫩細致,而且好小好小,他若是想,可以輕易將那小小的手包覆在其中,他感覺握在手心裏的小手,慢慢有了溫度,暖了起來。

穿透雲層的陽光,已經再次消逝,一隻白頭飛鷹展翅飛過天際。

他牽握著她穿過森林,走過那些幾乎不曾被人打攪過的參天大樹。

她一直保持著沉默,沒再開口。

他不著痕跡的瞄了她一眼,身旁的小女人低頭垂眼,小心的看著腳下,試圖閃避那些太過尖銳的石頭,但小臉泛著淡淡的粉紅。

所以,他仍握著她,繼續握著她,讓那隻柔軟的小手,在他手心裏變得更熱、更暖。

兩人牽著手,一起穿越蒼鬱的林木回到了狩獵小屋,但她一進門,就去拿了那壺茶水,在他身前蹲下,並要求他在桌旁坐下,替他擦洗雙腳。

直到這時,他才曉得原來她注意到了,注意到他也和她一樣,打著赤腳。

她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她已經蹲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