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金雀穀智隱抒懷(1 / 3)

黃河兩岸,多衝積平原,沃土千裏,荒無人煙,雜草叢生。秋冬之季放把火,待春季降臨之時,就是上好莊稼地,更可喜的是,東大荒和西大灘有許多前人開墾的土地。稍加整治,即可耕種。秦漢時期,中原王朝便開始遷民於此,戍邊墾荒。秦在河套、河西、賀蘭山下,設縣四十餘個……後屢經戰亂,居民奔走逃亡,留下無數可耕之地。

張浦來到東大荒,折八軍等各族帳已經暫且安頓下來,見到張浦便訴苦:“張公,這地方是不錯,可就是太狹小了,四五萬人在這裏放牧,根本沒法生存,再給找牧場吧。”

望著一張張愁眉苦臉,張浦笑了,招呼大家說:“別急躁。來坐下,聽咱慢慢說。”

折八軍、李光佑、李光允、折禦也、嵬悉咩、折羅遇等圍著張浦坐下。折八軍、折羅遇、折禦也,都是一個族的,特別是折禦也,與河東宋軍的經略使折禦卿是同宗,他們有個名傳千古聲威赫赫的堂姐,叫折賽花,嫁給了大宋金刀令公楊繼業,被後世以訛傳訛稱為佘太君。

張浦看看各位首領,親切友好地笑道:“你們現在都還有多少牲畜,放不開嗎?”

折八軍苦笑:“咱們幾個族帳的牲畜都被宋軍搶走了,都沒多少,這會兒還放得開,可過幾年肯定放不開,到時定會有爭執。還是提早分開的好,免得將來鬧出事非來。”

“是呀,牲畜繁衍很快,用不了多久,便會漫山遍野。這地方是小了些。可你們知道不,就是這塊小地方,也不是咱們的。或許明天,朝廷就會派兵奪走。”張浦苦笑道。

折八軍火了:“趙老爹敢派人來,咱就跟他們拚了!這麼小的地方他都不肯給咱?”

張浦細看折八軍:這是個典型的黨項漢子,身高六尺,膀大腰圓,麵目黝黑,鷲目鷹鼻,寬額闊口,眉若漆刷,披發如墨麻,看似忠厚卻又殘暴,木枘中蘊藏一絲狡黠。

張浦笑容滿麵道:“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但咱還想問問折八軍主,此前你沒同趙老爹的人拚殺過嗎?結果如何?”折八軍漲紅了臉:“咱一個族帳拚不過嘛。為這咱才投奔官爺,想將咱這股碎麻麻,結在官爺這條大繩繩裏,想不到官爺……”

折八軍住口。張浦笑道:“說嘛,有什麼話說出來,話不說不透,燈不挑不明。就是官爺在此,他也一定願意聽你們的心裏話。絕對不會因為話刺耳,便降罪於你們。”

“也沒啥。咱們不是對官爺不滿,就是不明白,官爺為啥不帶著咱們去奪回故地,卻將咱們送到這麼一塊牛腚腚大的地方擠著。”李繼遷的遠親,李光佑訕笑著說。

“說來說去,還是嫌地方小嘛。”張浦笑逐顏開,循循善誘:“眼下這地方是太小了些,可事情會變。再過幾年,誰知會是什麼樣?或許你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州放牧,或許你們大家連這種地方也保不住。你們是想有一個州放牧,還是想爭奪這彈丸之地?”

眾首領笑了。長著猴臉的嵬悉咩說:“肯定想有一個州的地方放牧了。”張浦笑道:“你們知道為何會有一個州的地方放牧嗎?”眾人搖頭。張浦道:“想有一個州的地方放牧,時下就得先別想放牧,知道官爺為什麼不打夏州、銀州嗎?因為接濟了你們大家之後,官爺便沒有糧草了。連自己的牲畜,都有一半要餓肚子。餓著肚子,如何打仗?”

眾首領麵麵相覷,李光允嘟囔:“咋會是這?咱以為官爺富的跟趙老爹差不多哩。”

“是啊。官爺一直在打仗,應該搶了不少東西,咋會窮哩?”折羅遇也是一臉不解。

望著大家一臉的迷惑不解,張浦笑道:“你們不知道,官爺此次打仗,不是以往的去遼邦打穀草,去宋境擄肥羊,每打一仗都能掠奪大批牲畜財物。這次官爺一直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打仗,是為保護蕃眾打仗,除去少數族帳的供養,沒有任何補充,能不窮嗎?”

“說的是哩,哪有自家人搶奪自家人的。”折八軍搔著頭笑道:“這麼說,咱們沒能幫上官爺,反倒連累官爺了。那咋弄哩?”張浦搖頭笑道:“不能說連累。都是一家人,說這話就見外了。如果你們肯聽咱的,不但連累不到官爺,還會給官爺幫上大忙哩。”

“張公你說,咱們聽你的。”眾口一詞。張浦喝口水道:“其實很簡單。你們現在既然無牧可放,為什麼不先開荒種糧呢?大家在此開荒種糧,有了糧草便可以打仗,奪取許多州,一個人一個,用來放牧。否則,怕是連眼下這塊地方也保不住。是不是呢?”

幾個酋長不用思索,已經聽明白了,李光允苦笑道:“可咱們這些人都不會種地。”

張浦笑逐顏開:“不會種地不要緊。可以慢慢學嘛。咱已經派人去請會種地的漢人師傅了。你們現在,就是趁著秋天,將草都割下來,留著冬天喂牲畜。然後再將地翻好,等到春天之前,會有會種地的人,來教你們種地。其實種地比放牧容易多了……”

“說是這麼說。可咱看比讓騾子下駒還要難。”折八軍苦笑道。“誰說不是。狼吃肉狗吃屎,這是萬能神定的。咱蕃人生來就是放牧的,咋會種地。”李光允一臉難色地道。

“路是人走的,事是人幹的。隻要功夫深,鐵杵都能磨成針,何況種地……”

張浦費時一月,講得口角生瘡,總算是讓折八軍等,明白了一些簡單的種地方法和道理。接著,他命人禮聘的各種莊稼把式,陸續前來,教授種地之法。折八軍等勉為其難地督促蕃眾開始割草翻地,墾荒漸漸走上正軌,張浦這才帶著大信等進軍賀蘭山。

張浦一行,一邊聯絡蕃眾,一邊勘察賀蘭山及其周邊的山川地貌,為來日奪取這裏做準備。在這期間,張浦發現,有一夥神秘的蒙麵人,經常在他們後麵活動,追之不及揮之不去,但卻一次也不襲擊,張浦迷惑不解,卻也見怪不怪了。將他們置之腦後,專心自己的事。經過近兩個月的努力,張浦基本上弄清了這裏的地理大貌,大致繪成冊。同時收複細封、費聽、頗超等族數萬人。眼見冬天降臨,目的基本達到,便決定返回。

初冬的黃昏,血漉漉的太陽,被火辣辣的天空一抖,跌落到西山後。這時,賀蘭山金雀穀口,劈劈啪啪逃出一群倦鳥,一個咣咣咣的聲音隨後追出。張浦等走到這裏,正準備就地宿營。張浦聞聲一楞,李大信卻跳起來:“張公,聖靈!一定是咱大哥聖靈!”

穀口的地勢高,太陽餘輝還在照射著它。張浦準備攀登上去,卻有些力不從心。看張浦麵現難色,李大信哏哏一樂,說聲張公看咱的,抄起一卷駝毛繩,一縱身便貼上了懸崖峭壁,那真是輕似狸貓捷勝猿猴,噌噌噌,眨眼之間便壁虎般地遊進了穀口,唰地一聲繩索丟到張浦的頭上。

張浦抓住繩索,快速攀升到穀口上,眼前驟然一亮,映入眼簾的,是紅彤彤、金燦燦的果實,紅彤彤的是酸棗,金燦燦的是沙棗,盤根錯節的酸棗樹遍布山穀,彎如垂柳曲若岩鬆的沙棗樹,散落其中。沙棗樹本是沙灘植物,不知道怎麼來到這山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