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此次出兵五路,分別為田仁朗、王超、李繼隆、範庭召、石保興五路,共計十萬人馬。朝廷的旨意和陣圖,用六百裏加急,送給前方將帥。結果,朝廷的旨意還沒有到達前線,銀州李繼遷,已經得到情報,忙將張浦和眾心腹將領聚齊,商討對敵之策。
眾人在駝毛氈上坐下,阿古大通報情況:“據張公卜測,宋軍調集五路人馬,準備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向咱們殺來。五路人馬如下:分別為秦州田仁朗,率禁兵擒戎軍十指揮、秦鳳廂軍十指揮,鄉兵二十指揮,由綏州方向殺來;夏州李繼隆,率禁兵驍捷軍、驍武軍、清朔軍、武翼軍各五指揮,加上廂兵二十指揮,從西麵殺來;麟州王超,率禁兵勇捷軍、清朔軍、神射軍、驍銳軍各五指揮,加上十指揮廂兵和十指揮麟州鄉兵,從北麵殺來;範庭召與石保興,各率禁兵二十指揮,配有廂兵十指揮、河東鄉兵十指揮,偷渡黃河,從東麵悄悄襲來。五路大軍,計十萬人馬,一齊向咱們壓來。大家都應該知道,宋軍十人為十將,十十將為一都,五都為一營,設一指揮,每個指揮轄五百人。其中以禁兵最強,廂兵次之,鄉兵又次之。因此五路人馬,以李繼隆最強,田仁郎最弱,其餘在伯仲之間。還有他們有近三萬馬軍,都是熟戶蕃人,戰鬥力不比咱們弱……”
北宋軍隊,以身材高矮,而確定分隸上、中、下禁軍和廂軍。此規矩始於宋太祖,他揀軍中強勇者,號兵樣,分送諸道,令如樣招募。後更為木梃,差以尺寸高下,謂之等長杖。委長吏、都監度人材取之。當部送闕者,軍頭司複驗,引對便坐,分隸諸軍。
標準大致是:天武第一軍:身長五尺八;捧日、天武第二軍、神衛,五尺七寸五;龍衛,五尺七;拱聖、神勇、勝捷、驍捷、清朔,五尺六寸五;驍騎、雲騎、驍勝、宣武、殿前司虎翼和虎翼水軍,五尺六寸;武騎、寧朔、步軍司虎翼和虎翼水軍、驍猛、雄勇、吐渾、廣銳、雲翼、威捷、武衛、神銳等軍,五尺五寸;廣捷、威勝、廣德、克勝、驍雄、雄威、神虎、保捷等軍,五尺四寸五;克戎、萬捷、雲捷、橫塞、宣毅、威果、全捷等軍,五尺四寸;飛騎、威遠、蕃落、懷恩、勇捷等軍,五尺三寸五;濟州雄勝、騎射、橋道、清塞等軍,五尺三寸;揀中廣效、威和、武肅、忠靖等軍,以及各路廂軍,五尺二寸。
各種禁兵,都是天子親兵。一下用這麼多禁兵對付黨項人,足見朝廷對此戰重視。
阿古大通報過情況,李繼遷笑眯眯地說道:“各位,情況都清楚了吧?大家都說說,這一仗怎個打法?”李繼衝率先道:“古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這有甚好議論的,他不是兵分五路嘛,咱也不能示弱。官爺,咱,仁謙姐夫,大信,重遇貴咱們五人,各領一支人馬,打他日騾的便是!”靺曷尚信聽了,微微哂笑,被張浦李繼遷看在眼裏。
剛剛返回銀州的李大信,則瞟了李繼衝一眼,搖頭晃腦地說道:“不妥,不妥。咱們的兵力本來就少,再分散使用,那不成了小褂改大袍,褲頭作馬褲,越發不夠用了嘛。依咱看,咱們就兵分兩路,一路在內,一路去銀州外的山裏埋伏。在內的死守銀州,先消耗宋軍,待他們乏的連上婆姨的勁都沒了,咱們再內外夾擊,一鼓將疊龜殼的滅了。”
李大信說完,毫無信心地望著李繼衝,嬉皮笑臉地瞪著他。其實,李大信倒不是真有什麼真知灼見,他是見不得李繼衝說話。從小到大,李大信同李繼衝的關係最好,穿一條褲子還嫌肥。可他又最愛同李繼衝唱反調。甭管啥話,隻要從李繼衝嘴裏說出來,不管對錯,他準反對。破醜重遇貴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又不知道怎麼說,他先看看劉仁謙、阿古大,再瞧阿旺和安國臣,見他們都默不作聲,一個個隻拿眼睛看張浦,也就咕嚕一聲,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這情景被李繼遷看在眼裏,笑道:“重遇貴想說甚?怎又不說了?說嘛,把你們大家招集來,就是讓你們說話。想說個甚就說個甚,不要拘束。”
破醜重遇貴咧著個厚嘴唇子,憨笑道:“咱怕說不好。再說,有官爺和張公在,哪裏還用咱們瞎想。咱是磨道上的驢,聽喝就是了。爺說怎打,咱們就怎打。爺說打哪,咱們打哪就是了。”
李繼遷聞言笑逐顏開,喜愛地望著這個忠誠憨厚的漢子,慢聲細語卻不失威嚴地說道:“話是不錯。可咱不想你們一輩子都這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咱叫你們說話想事,一則是為了集思廣益,二則也是為了錘煉你們。將來,咱們的地盤要不斷擴大,軍隊也要不斷增多。咱和張公,不能事事都在你們眼前,處處都在吧?所以,你們得學會打仗,得準備自己打仗。不能凡事都依賴咱和張公。說嘛,大家都說,暢所欲言。”
破醜重遇貴,三十剛出頭,黑臉,大眼睛,厚嘴唇,憨厚中隱藏著勇猛殘暴。五短的身材,一個大腦袋,鐵鍋一樣地扣在寬厚的肩膀上。他憨笑道:“既然官爺讓咱說,咱就說,說好了大家一樂。說錯了大家就當是誰不留神,放了個屁。咱以為,繼衝和大信說的法子,都不妥當。可咱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就這。”
眾人被破醜重遇貴的憨像逗樂了,受到啟發,正欲說自己的想法,卻聽見靺曷尚信怪聲怪氣地一笑道:“沒有好法子,就不要光屁股坐板凳,板是板眼是眼地丟人現眼。”
破醜重遇貴的醜臉,驀然漲成黑鍋底,就要發作。李繼遷忙對破建醜重遇貴打個安撫手勢,對靺曷尚信嗔目以視,溫和卻不失嚴肅地道:“都是咱自家人,有話好好說,陰陽怪氣地做甚?重遇貴是鐵血漢子,不可戲弄。再說,他能指出繼衝和大信的不足,本身就了不起。怎能說是丟人現眼?你有這樣丟人現眼的話兒,都說出來,咱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