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平夏軍牧歌破會州(1 / 3)

老衙役一驚,這回聽明白了,敢情真是起了反了。慌忙跑入後堂,叫嚷道:“老爺,老爺,可了不得了!大事不好,李繼遷殺來了。老爺,快起來吧,李繼遷圍城了!”

正午休的田仁朗,被突然驚醒,出一身冷汗,一身的肥肉突突亂跳,怎麼也聚集不成一個整個。宋朝為防止反叛,對官員的調動極為頻繁。田仁朗原為環、慶經略,後調為秦州知州,這次朝廷調集五路大軍,會攻銀州,命他從秦州北上,暫時節製綏州。他一到綏州,便駐足不前,催糧要餉。耳聽李繼遷圍城,大吃一驚。心說:“咱拖延著不去銀州,你咋還打上門來了?這算怎麼回事嘛!”田仁朗正掙紮著起床,中軍官進來稟報:“稟報大帥,會州來報,李繼遷兵圍會州,會州危在旦夕,乞求大帥發兵救援!”

田仁朗一聽是會州被圍,當時鬆了口氣,心也不亂跳了,肉也不哆嗦了,翻身坐起來,擺出一副臨危不懼的樣子,喝罵:“慌什麼?連會州綏州都弄不清了,你這兵是怎麼當的,軍糧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李繼遷不是沒來嘛!就是來了,也要山崩於前色不變,地裂於後腳不動。”中軍官莫明其妙地挨了一頓臭罵,心中非常惱火,暗暗罵道:“****個親娘祖奶奶!也不知哪個****的慌了。自己嚇出一腦門子汗,還說別人慌哩。”中軍官心裏嘀咕著,繼續稟報:“大帥,會州的報馬在大堂上立等。請大帥更衣升帳!”

“慌什麼?剛說過不讓你慌亂,怎麼還這樣?會州被圍,又不是我綏州被圍,你慌哪門子?報喪的烏鴉似地亂叫!”田仁朗罵罵咧咧慢吞吞地下了床,一邊洗臉一邊琢磨:“朝廷命我打銀州,咱才從秦州來到這鬼地方。本來咱就不想去銀州同李繼遷拚老命,所以才在這以籌措糧草為名,停留不前。這下好了,李繼遷去了會州。我正好掏你的老窩。”想到這,田仁朗回頭對中軍官吆喝:“中軍何在?即刻去軍中傳令,兵發銀州!”

中軍官愣住了。心中暗道:“朝廷派你打銀州,你到了綏州就不走了。這會李繼遷去了會州,你又兵發銀州了。這打的是什麼仗?”中軍官弄不明白,又不敢惹火燒身,找著挨罵。當時隻好提醒田仁朗:“大帥,朝廷法度,遇圍不救,可是要將全軍問斬的。”

田仁朗大怒,喝罵道:“混蛋!糊塗東西,你想氣死本帥不成?!本帥的大軍正在銀州同李繼遷浴血奮戰,你讓本帥拿什麼去救會州?”中軍官恍然大悟,不再羅嗦,轉身出去傳令。這邊田仁朗才慢悠悠地出來,見到會州報馬,一本正經地說道:“辛苦你們了!軍情危急,本帥已知道,恨不能插翅飛往會州。然而,本帥的兵馬,盡皆在攻打銀州,這裏一兵一卒也沒有,拿什麼去救會州?依本帥之見,爾等還是火速去延州求救吧。”

報馬不知就裏,隻得失望而去。李繼遷在綏州西麵兔子嘴,埋下伏兵,就等著田仁朗兵發會州,卻聞探馬來報,田仁朗兵發銀州了。李繼遷又氣又樂,樂的是宋朝怎麼讓這樣的人當官統兵,氣的是自己的計劃落空。一怒之下,就決定弄假成真,取下會州。

然而,在李繼遷張浦到達會州前,會州已成為一片廢墟,被從曆史和地圖上抹去。

原來,莊浪鬼二來羅魏五,依計對會州圍而不打,招集來的散兵遊勇無事可幹,就讓響破天使勁地吼曲。響破天的嗓子,那是吼出來的,鐵打的一般,隻要有酒喝,吼上個三天三夜,詞不帶重樣,嗓門兒不帶啞的。這天,入夜後,響破天吃了一隻烤羊腿,喝了一囊酒,扯開嗓子就吼開了:正月裏來正月正,正月十五掛紅燈,紅燈掛在大門外,單等哥哥來上工。二月裏好寒天,為等哥哥到河邊。過路的哥哥別胡纏,妹子我活的好可憐。三月裏來杏花花飄,哥哥的腳步聲傳來了。小心兒如驚兔突突地跳,一雙毛眼眼把哥哥照。四月裏綠柳變黃把穗穗抽,花間蜂蝶把心揉。

人家都說咱倆有,可到今兒還沒開過口。五月裏來草遮灘,背地裏同哥哥把話話連。哥是肝來妹是膽,從此肝膽永相牽。六月裏連陰天,哥哥放羊在草灘,身披蓑衣手拿著傘,懷中抱著放羊的鏟。七八九月裏火燒天,熱沙燙的羊蹄兒顫。哥哥在灘裏似蒸籠,妹子心焦的如油煎。十月裏秋風寒,哥哥放羊沒衣衫。妹子有件小襖襖,改一改領口兒你貼身穿。十一月雪寒天,哥哥放羊真可憐,刮風下雪常在外,日落西山才回轉。十二月來整一年,哥哥年底把帳盤,算盤一響卷鋪蓋,眼淚汪汪他回家園。有朝一日天睜眼,尕妹子和哥哥把婚完。

響破天這邊一唱,本來亂哄哄的會州城,竟然立時平靜下來。會州,也是一座到處彌漫著草糞氣息的城鎮,人們也多是以牧業或與牧業有關的行當為生。響破天這一吼,算是吼到他們心裏去了。開始,大家還靜靜地聽。後來,就有人開始跟著低聲吼上了:芥子開花稈稈紅,茄子開花打燈籠……心想與妹子打交道,可惜哥哥的家裏窮。哥哥說話好朦朧,哪個嫌你家裏窮。銅盆打爛份量在,雖然人窮誌不窮……

歌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守城的宋軍一看,這還了得,仗還沒打呢,敵對的雙方,居然開始聯歡了。便揮鞭抽打被強行趕到城頭上守城的會州人。這麼一來,惹惱了會州人,先是同宋軍爭執鼓噪,後來愈演登愈烈。最後,有人高呼一聲:“殺宋軍!開城門!”

正所謂一夫夜呼,萬人齊應。會州人竟然殺官造反,大開城門,迎接平夏軍進城。

本來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結果莊浪鬼二和來羅魏五沒有經驗,進城後控製不住那些散兵遊勇了。散兵們,先是搶東西,後來是燒殺,最後屠城焚廓。到李繼遷和張浦趕到時,會州城,已經成為一片廢墟。望著繁華的會州城,變成一片瓦礫焦土,張浦急的頓足長歎:“怎麼能這樣?這樣會失去民心的。柔遠能邇,方能成大事……”李繼遷勸解道:“張公,張公不必如此。打仗哪能像喝酒下棋一樣,出點差錯,也再所難免。回頭傳令,讓他們注意就是了。總之,這還是個大勝仗嘛。來吧,咱們看看下一步怎麼辦?”

從此以後,陝西地麵上的古會州,徹底消失。事出有因,慘劇已出,張浦也無法,隻好歎息著作罷。回過頭去,同李繼遷計議道:“田仁朗這匹無牙的老狼,居然會走出狐狸的路數來,實在也是異數。不過這麼一來,銀州是保不住了。現今之計,還是得設法釣到田仁朗。把他殲滅。就是抓不住他,也得把刀塞給趙官家,讓趙官家殺他。”

“好我的張公啊,你就別繞圈子了。直說,咱們下一步打誰,怎打,不就完了嘛。”莊浪鬼二,摘去麵具,拿著一個酒囊,一邊喝酒,一邊笑道。李繼遷笑了,從腰囊裏掏出一塊幹鹿脯,遞給莊浪鬼二下酒,然後笑道:“你呀,怎就不肯動動心思?老天白給你這張俊美的皮了,將來不知道哪個沒眼色的女子倒黴,被你這張皮給騙嘍。張公是在啟發你們,讓你們學會動心思。”“不費那勁。有閑功夫,咱還喝酒呢。”莊浪鬼二說著話,回過頭去問來羅魏五:“你說是不是?”“那是。”來羅魏五吐了兩個字,便再沒有話。

麵對著這麼兩個人,李繼遷和張浦,隻有苦笑的份,相視著笑過後,李繼遷說道:“那好,咱就傳令!命你二人,立刻率眾趕赴三族寨,還是佯攻。要是三族寨再降了,可不敢再出現屠城焚寨的事了,明白嗎?”“明白了。”莊浪鬼二和來羅魏五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