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銀州城平夏軍議生息(1 / 3)

自公元九八二年夏季逃往地斤澤,到九九二年秋,十年間,李繼遷聯絡親朋,理蔓順麻,抑敵結友、收攏蕃眾,血戰十載,終於奪得銀、綏、麟諸州,東南取宋土,東北拒遼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群情振奮。為表彰功臣,商討下一步方針大計。李繼遷在花紅柳綠的春季,在銀州聚集眾將及各軍主渠帥,大宴功臣。席間,李繼衝等人便提出來,一鼓作氣,拿下夏、宥諸州,徹底恢複祖業。李繼遷聽了,便目視張浦。

張浦舉杯笑道:“諸位,以咱們目前的實力,能不能一舉拿下夏宥靜三州?能!可夏王為甚不去拿呢?那是因為,肉要一口一口地吃,路得一步一步地走。好比下棋,要吃一看二眼觀三……宋雖弱但卻大,宋朝好比一峰駱駝,而咱們充其量不過是一隻豺狗子。一隻豺狗子,是吞不下一峰駱駝的。弄巧成拙,把駱駝惹惱了,或許一腳便能踏死咱們。所以咱們要學蠶,把宋朝這片桑林一口一口地蠶食掉。不顯山不露水還不能讓其覺出疼來。真等其覺到疼了,咱們已經成為狼成為虎,一口就能咬斷他的喉嚨,屆時任誰也奈何我不得了。此刻咱不但要暫且休兵罷戰,還得進一步向宋朝服軟稱臣……”

李繼衝不以為然地道:“不打他已經夠便宜他了,還服軟稱臣,不是太長他們的誌氣了?”

李繼衝說過,不看張浦,反倒看李大信。向來是同李繼衝唱反調的李大信,正沉浸在甜蜜的微笑中,一副渾然忘我的樣子,哪裏還顧得上外界的事,更談不上同繼衝抬杠了。

李繼衝突然間覺得,李大信有好些日子沒有同自己過不去了。自從他同馬文英一馬雙跨,得意而歸之後,好象就遠離了自己。李大信的滿足樣,觸動李繼衝。忽然,他覺得心中一片淒涼,禁不住黯然神傷。在李繼衝黯然失色的同時,莊浪鬼二也被李大信的得意和滿足給觸動了。自己年過而立,沒有成親不說了,妹子還待字閨中呢,再不嫁就老死家中了。鬼二想到這,再也坐不住了,抬頭看時,張浦正就著李繼衝的話給眾將剖析形勢:“稱臣不等於服輸。咱們就好比是一隻狼,一下吞下好多食物,得消化吸收。向宋朝稱臣,是為消化食物。咱們隻有消化吸收了食物,將食物轉化成力量,才好去吞噬新的食物……”

“宋朝能讓咱安心地坐下消化食物嗎?”有人提出疑問。張浦笑逐顏開地說道:“能!你們知道嗎?大宋,就好比一個喜歡吹噓又好麵子的人,你隻要滿足他吹噓的愛好,給足他麵子,至於褲子是否被人取走,露不露腚,他是不在乎的……”

眾人哄堂大笑,女將們更笑得合不攏嘴,群雌粥粥,你推花花一把她擰花花一下,似乎被張浦的話搔著某塊癢癢肉,想起褲子裏邊的事。李繼遷笑著接著張浦的話道:“別亂。議完事,隨你們胡日騾。張公的意思是說咱不能跟大宋一樣護臉不顧腚……”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眼看著事議不成了,李繼遷大笑道:“得,那就喝酒,一醉方休!”

事實上,平夏軍也不能不暫時罷戰求和,休養生息。夏銀綏宥靜五州,除去銀綏宥三州,地富民豐,其餘州縣,皆是地瘠民貧,連年征戰,不斷擴充軍隊,牧耕人員不斷減少,加上宋朝封鎖邊境,又要不間斷地給遼國進貢,經濟負擔過重。銀、夏各州人,已然吃不消了。再有,從去年春夏開始,陝北關中隴上盡皆大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奔走逃亡。即便不考慮糧餉來源,也得讓百姓活命。否則,就是拔本塞源了。

為此,張浦和李繼遷商定,休戰一段時間,向宋朝臣伏。並立刻向宋朝要求開啟邊境貿易,表曰:“王者無外,戎夷莫非赤子。乞通互市,以濟資用。”宋帝詔從之。

眼見得一時沒有戰事,莊浪鬼二便向李繼遷告假,回家探親嫁妹。來羅魏五,同莊浪鬼二,那已經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聽鬼二告假,他也忙忙告假,回家探望老母及妻兒。

李繼遷欣然準假,並賞賜一些金銀珠寶。倆人同時告假,軍隊沒人統領,李繼遷想讓李繼衝代管一時,可李繼遷同李大信嚷嚷著要出遠門打獵。恰巧命靺曷尚信就近,又在大練兵,便暫且由靺曷尚信代莊浪鬼二、來羅魏五統領部眾,加強對他們的訓練。

從銀州西去,直走,過夏州、鹽州,奔赴祁連山,路途最近,但這條路也最危險。這條路上,有趙保忠和他的人馬。此刻趙保忠比宋人危險得多。繞道南行,經環州、原州,取絲綢之路,路途遠了一點,但卻熱鬧安全。北路,過黃河,經懷遠,越賀蘭山,走天湖草原,跨絲綢之路,人煙稀少,山高水長凶險諸多。莊浪鬼二同來羅魏五,稟承了遊牧人的性格,都是不怕虎豹豺狼自然風險卻怕同人打交道之人,便決定走北路。

聽說莊浪鬼二和來羅魏五欲走北路,千玉花花動了心思,想去再次尋找姐姐,便鼓動張浦一塊去。這正合了張浦的心意,他和李繼遷已經意識到,現在,戰局已經有了大的轉變,他們已經從防禦戰中脫身出來,下一步要打進攻戰了。進攻戰怎麼打,先打哪後打哪,也有了初步設想,就是張浦在慶功會上說的,吃一看二眼觀三,下一步要橫掃平夏地,準備奪取靈州,占領懷遠,為稱王稱霸,打下堅實的基礎。從戰略角度來看,奪取靈州,已經有必要提到日程上來。因此,將靈州周邊的地理、人口等情況徹底搞清楚,已經十分必要。

對此,李繼遷同張浦計議了不隻一次。因此,當李繼遷聽到花花嘰嘰咕咕纏磨張浦去尋親,便笑道:“張公,去吧。趁眼前沒事,去一趟也好,說不定就碰上她們母子了。再說了,正好可以一舉兩得,再進一步摸摸那邊的情況。未雨綢繆嘛。”

張浦點頭,叮囑李繼遷:“王爺,靈州周圍的情況歸咱了。原州當塞之口,接隴山之固,草肥水甘,舊壘尚存,其西則監牧故地,皆有長濠巨塹,重複深固。預取必先知之,別忘派人收羅情報。”李繼遷笑道:“正巧繼衝心情不好,要同大信出去打獵散心,修整一陣子。便由他們順手牽羊將這事辦了。張公,祝你們一路平安,順利找到她們!”

張浦笑道:“別忙著送咱。還有話沒說完呢。大仗雖然要停一個時期,但卻不能讓宋人靜心高臥。他們一旦靜下心來,恐怕就要生出對付咱們的心思。為了保證能安穩地休養生息,官爺還得跟宋朝打打嘴巴官司。上表跟他文要夏宥靜三州,一要再要。攪得趙官家頭昏腦脹,隻顧著惦記夏宥靜三州,想不起丟失銀綏麟的肉痛,也就顧不上找這幾個州的麻煩。官爺以為如何?”李繼遷撫掌大笑:“妙!這回可以祝張公一路順風了吧?”

張浦與莊浪鬼二等人準備動身的頭天晚上,從靺曷尚信軍帳裏,鬼鬼祟祟溜出一條人影,出城後一溜煙似地奔向橫山妙高寺,將這個情報送給張崇貴,張崇貴立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