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愈大愈得走動。”衛凡自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麼。

衛家貴為皇商,自然注重門第觀念,二娘是他父親在他母親去世後一年再迎進門的,和他向來不對盤,尤其是再三插手他的親事,令他不快極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再說。”能拖就拖,她不想引發他和二娘之間的衝突。

“你天天窩在這兒不悶嗎?”

“不悶,可以天天作畫多開心啊,可是……”她小嘴一扁,琉璃眼哀怨地睨著他。“你把人家的畫弄壞了。”

沙畫首重顏色迭彩,一旦下錯了顏色,要修補簡直是不可能,而眼前烏絲變灰發,美人變醜女,氣死她了。

“沒壞,本來就長這樣。”衛凡煞有其事地道,事實上他壓根沒仔細看。

“喂,那是我耶!”她氣呼呼地瞪著他。

“是啊,我看得出來。”他很認真地點著頭。

那身白底大印花的衣著,放眼金烏王朝,也唯有他的葫蘆才這般穿著。

夕顏不敢相信自己在他眼中,竟是長成這副德性。

“你……欺負我,不要跟你好了。”她嘴上爭不贏他,企圖起身來個相應不理,然而糟的是,才起身要走就踢到桌腳,教她險些跌倒,索性身後的人將她護得牢牢的。

“小心點。”

夕顏瞪著桌腳,抬腳若有似無地踢了下。

“連你也欺負我。”她好可憐,連桌腳都不放過她,害她連逃都不能逃。

衛凡聞言,哈哈大笑。

“是你欺負它,應該是你跟它道歉。”她從小就是如此,兩隻腳明明就好好的,可是走起路來卻常常踢到東西,要不就是走著走著就跌倒,起身之後,便怪是地上有石頭,要不便是桌腳太凸。

為免她跌倒,他在府內小徑上全鋪上青石板,桌腳全都修得圓潤,然而她這老毛病還是改不了。

“那你欺負我,要不要先跟我道歉?”她氣呼呼地道,但那佯裝凶狠的表情反倒帶著撒嬌的甜味。

“哪有欺負你?誰教你沉迷作畫,就連我回來,站在你身邊老半天,你也沒發現。”衛凡三兩下便輕柔地將她固定在椅子上,緊密而溫柔地圈抱著她。

“作畫得要聚精會神。”她當然不會聽到任何聲音。

“是啊,所以別作畫了。”沙畫可供她排遣他不在府的寂寞,可沒道理他人都回來了,結果她還在作畫,更古怪的是——“你畫自己做什麼?”

夕顏聞言,有點赧然地垂下長睫,咕噥了兩聲。

那聲音微小得教他幾乎聽不見,隻好往她嘴邊貼著。

“再說一次。”

夕顏逮著機會,拎著他的耳朵大喊著,“這樣你就會記得我漂亮的模樣!”她有孕在身,腰粗了,身形變了,就連臉都變得福泰,就怕改天他再出一趟遠門,回來就不認得她了。

她知道二娘一直要他迎娶自己的外甥女為正室,也聽說他那表妹生得沈魚落雁,是個名門淑女,偶爾也會到府上串門子,隻是她不曾見過。如今她要是不把自個兒最漂亮的模樣畫下,天曉得要是二娘硬替兩人定下親事,他有了新人可還會記得她。

衛凡被她吼得耳裏嗡嗡作響,眨著眼睛故意道:“說錯了吧,你什麼時候漂亮過了?”

她不敢相信地微張小嘴。

“……那你娶我幹麼?”

“你不會傻得以為我是看上你的容貌吧。”他一臉很吃驚的模樣。

夕顏哪受得了被逗弄到這種地步,粉拳直朝他胸膛打下。

“對,我就是醜,醜死了,醜八怪一個,活該倒黴被你取笑!”

嗚嗚……這人的惡劣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但是她現在心思很纖細,內心很不安,再加上二娘老是牽線要他娶正室,聽說就連那表妹昨兒個都住進府了,讓她無法再像往常與他笑鬧,她真的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