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餐廳時,有人忽然朝江品常一直喊:“哥?哥?!”

一聽這呼喚,江品常僵住。他側身,馬路對麵有個少年很激動,朝他一直揮手叫喊著。

白雪也看見了。“他是在喊你嗎?”

是江品福,他的小弟。隔著馬路,無數輛飛馳過的汽機車,紅燈阻隔住他們。他看小弟滿臉興奮,又急又激動的喊:“哥?是我啊!”

“走吧,我不認識他。”品常臉一沉,邁步急走,想脫身。

“可是餐廳在……”白雪跟上去。“不吃飯了?”

“不吃了。”他急著走,但背後那呼喊更急切,被紅燈擋住的品福急了。“你不要走!哥——哥?”

“他真的在叫你欸,喂?”白雪看江品常跑起來,她趕緊追上去。

突然,他們聽見一陣急促的喇叭聲跟煞車聲,難道?

品常驚駭,一轉身,唯叫。“不要過來!”

白雪也怔住了,那少年竟不顧危險穿越馬路——

江品常幾乎心髒停止,看著江品福硬闖過馬路。

“小心!”白雪喊,看品常一個箭步奔過去。

江品常也不顧紅燈,穿越馬路,以他身子擋住疾馳來的汽機車,拉住小弟,一路揮手阻擋車流,將小弟拉到馬路旁。

他們引起一番騷動,好幾個車主緊急煞車,搖下車窗咒罵。

白雪嚇出一身冷汗。

品常對小弟咆哮。“你瘋了嗎!找死是不是?”

“哥?”江品福揪住他上衣。“真的是你!你去哪裏了?幹麼都不回來?”

有八年了吧?“你幹什麼去了,都不想我跟爸媽嗎?你為什麼——”他太激動,以手臂抹過臉,擋住眼,不爭氣地哭了。

“哭什麼?”壓抑住內心漸崩塌的城牆,江品常逼自己裝出漠然表情。“誰是你哥了?”

“哥——”

“我不是。江品福,你回去問媽,我們根本不是兄弟,所以不要來煩我。”

“我知道,媽說你是領養的,又怎樣?我還是喜歡哥啊!”江品福氣紅雙眼。

“哥以前不是對我最好?既然要離開,以前幹麼對我好?害我這麼想你,你都不想我們?你真狠,真的好狠!”

“你回去。”品常轉身就走,不理他。

江品福對著他背影咆哮。“害我這麼傷心你高興嗎?哥?你過分!”

白雪不知該說什麼,看那少年痛哭,猶豫著,她往前跑,追上品常。

江品常臉色很難看,她不敢多說話,隻是默默跟他走。然而,即使保持沉默,都會激怒他。

他霍地轉身吼道:“夠了沒?你夠了沒!”表情厭惡,嚇住她。“陳白雪,這樣看人好戲,有趣嗎?拜托不要管我,不要跟著我,拜托讓我一個人,算我求你,我真的快被你煩死了!”罵完就走。

白雪看他急著離開,走得決絕。

那孤寂背影,堅決撇清的姿態,仿佛他打算就這樣走到世界盡頭,走到誰也找不著的末日處。

白雪怔望著,看他被往來行人掩沒。

她的心好痛,她是這麼努力啊,他還是——可惡,這像夥可惡極了,拽什麼?長腦瘤還這麼拽?她也受夠了,幹麼要一直熱臉貼冷屁股?幹麼要讓他羞辱?

好、好。就到此為止,江品常,我也不想管你了,我的耐心也用盡了,你要耍孤僻就去耍個夠吧!

白雪轉身,往另一方向走。

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討厭鬼!

太好了,終於成功把她罵跑。

太好了,甚至連熙旺來找,他都避不見麵,要他走他終於把自己安頓在一個,完全孤寂世界裏。然後嗬以安心地獨自,就這樣默默料理自己。

那日和小弟見過麵,回來後,他發了一場高燒,頭痛欲裂。老板逼他去醫院,他不肯去。虛弱地癱在床上,咬牙忍著頭痛,一陣陣地,像有人拿火燙鋸子鋸他的頭。有時,痛到意識模糊時,江品常會想起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