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早村裏的人家幾乎都會潛進江底捕魚,但是到了正午,時值盛暑,村民總是習慣在江裏戲水消暑。
靜養多日,慕君澤已能自由行走,就連背部的傷也慢慢收口結痂,但為了讓傷勢好轉得更快,他是能不沾水就不沾水,倚著江畔的奇石怪岩,遮陽之際順便旁觀男男女女戲水嬉鬧,而染梅——
“元貞,快點把調味料給加進鍋裏。”
“喔!”蹲在灶前調整柴火,免得火勢過旺的染梅趕忙起身,看著灶旁的瓶瓶罐罐,一個個打開試味,回頭想問得加多少,可是那頭的大嬸忙著切菜,這頭的大娘忙著燉肉,她隻好自己試著加,怕不夠鹹,所以加了一大撮,怕不夠辣,再抓一把,可是想到四爺根本不敢吃辣……齊月人習慣在菜裏加甜味,於是幹脆再倒了小半罐的糖膏,這樣應該蓋得過辣味吧?
她自幼琴棋書畫皆通,唯一遺憾的是,從無機會進廚房。
在這小村落裏靜養多日,這兒的人家天性熱情好客,卻也不許她和四爺天天待在房裏,見她身體轉好,便拉著她到外頭走走,今兒個更是熱情邀約,說是抓到了上好的青柳魚,要替四爺補補身子,便點她到廚房幫忙。
隻是……
目光不由得從窗口溜出去,就見四爺坐在岩石邊,不知道和誰對談著,突地笑柔了眉眼,她的胸口一陣發悶。
“元貞,那鍋底的魚得翻身,這熱才均勻,可是動作得小,別教魚肉給散了。”那頭守著燉肉的大娘喊著。
“喔,我知道了。”她趕忙掀開鍋蓋,熱氣蒸得她眯起水眸,卻發現裏頭空空如也……糟,魚呢?
她剛剛調味時,蒸氣太重,她幾乎是閉著眼加的,如今才發現從一開始那幾尾魚就沒在鍋裏。趕忙四下找著,就見五尾青柳魚還在簍子裏,為免東窗事發,她快快全數丟進鍋裏。
“元貞,魚應該快好了吧,魚肉要是煮太久會變老的。”
“……嗯,就快好了,等一下就可以上桌了。”她硬著頭皮道,笑得很心虛。
在這兒,四爺名喚七郎,而她則是恢複本名,為的就是防備追兵上門,名字不對,也許追兵就不會找上門。
四爺說了,一切小心為上,再者也不該讓這兒的村民遭殃。
她也是這麼認為……不自覺的,她的目光又飄了出去,瞧見原來和慕君澤談話的是玉銘,她渾身濕漉漉,素白中衣貼覆在身,勾勒出她惹火的好身段,教染梅手中的大勺不自覺地掉落在地。
匡啷一聲,說小不小的聲響在廚房裏引來關注。
染梅幹笑著將大勺撿起,聽見後頭的大娘喊著,“元貞,飯菜都好了,幫忙把菜端到外頭吧。”
“好。”將大勺擱下,她收斂心神地端菜上桌。
這兒的居民不算太多,彼此都親近得很,所以每到用膳時間,總是每戶派上一位姑娘幫忙,大夥一道做菜,不管是午膳還是晚膳都熱鬧得緊。
聽著他們天南地北地聊,染梅才發現以往在大鄒時,她根本活得像是井底之蛙,有太多太多的民俗風情全都是她不懂的,而且這般話家常令她覺得熱鬧有趣。
所以,她是喜歡和大夥一起用膳的。不過,今天……此刻,例外。
染梅沉著臉,瞪著坐在玉銘身旁的慕君澤,也不知道兩人聊些什麼,教他連連失笑,就連她煮的那鍋魚湯他動都沒動。
“相公,喝湯。”她重重地把湯碗往他麵前一擱。
慕君澤微抬眼,朝她一笑。“好。”端起碗,轉過頭繼續和玉銘聊天,順口喝了口湯,隨即他頓住動作,麵有難色地咽下。
“怎麼了?”
“……這湯你煮的。”他問得很肯定。
“相公怎麼知道?”她詫異。
“猜的。”因為他在山霞村好歹也吃了十數道膳食了,每道菜都是講究天然原味,香甜鮮嫩,像這湯如此五味雜陳的,除了她,他想不到還有誰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