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東西?太不識貨了。
正午,日光自茂盛的林葉間篩落點點金芒。
書肆後院,位於主屋東邊,開鑿了一口人工湖泊,架青石拱橋橫跨,橋上搭建亭台,此刻滿亭茶香。
“這茶,真是不錯,七郎。”敦親王齊千裏說著,目光落在負責泡茶的染梅身上。
染梅的注意力集中在泡茶上頭,壓根未覺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說……七郎?不禁地看向坐在齊千裏對麵的慕君澤。慕家明明就隻有四個男丁,為何要喚四爺“七郎”?
難道是為求多子多孫的喚法?
“王爺,這茶是不錯,但和王爺府的茶相比就相形失色了。”慕君澤戲謔笑著,話裏含意隻有兩人才懂。
“本王倒覺得是各有特色。”齊千裏五官俊逸,噙笑令人如沐春風,舉手投足間暗藏皇族特有的霸氣。
“王爺還真是不挑哪。”慕君澤笑意不減地道。
“和七郎相比,本王可是略遜一籌。”
染梅小心翼翼地斟著茶,隻覺得這兩人說話真玄,像是話中藏話,十足的難解。而這敦親王看起來親和力十足,但她見過太多皇族的嘴臉了,時風時雨,心思難測。
“王爺謬讚。”慕君澤皮笑肉不笑地道。
“兄弟,客氣什麼。”齊千裏品茗看著湖麵風光。“對了,鏡花的書……”
“夥計說那家夥還拖著,我本是打算去逼鏡花交出手稿的,可適巧王爺來了,這事就暫時擱下。”
染梅聞言,眉心蹙了下,偷覷齊千裏一眼,果真瞧見他臉色微變,她不禁暗罵主子恃寵而驕,竟對王爺如此無禮,四爺會不知道皇族天生多疑,言行舉止都得三思再行嗎?
隨即又想,她何必替他擔憂,像他這種會戲弄、輕薄丫鬟的主子,要是能受點罪,也算是替她出口氣。
“七郎,你這說法好像是本王來的不是時候。”齊千裏撇了撇唇。“還不是你的夥計沒把鏡花的書送來,本王今兒個才跑這一趟。”
“所以,我晚一點會逼著鏡花把手稿寫完,屆時補上一幅裸女圖,還請王爺息怒。”字句聽得真誠,可偏偏那表情就是一副沒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
“墨染的秘戲圖?”
“是。”
“他不是三個月沒畫了?”說著,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染梅眉頭微揚,接收著第一手的消息。原來墨染已經三個月沒作畫了?四爺既拿得到他的畫稿,肯定最清楚他近況,她要想知道一切,問四爺是最快的,但這有風險,四爺會欺負她。
“所以是之前的畫,隻是我還沒印刷成冊。”
“精采?”
“銷魂。”
“喔……”齊千裏搓著下巴,眼角餘光瞥見滿臉通紅的染梅,不禁低笑,“本王都忘了這兒還有個丫鬟。”
太感謝了,終於發現她在這兒了。染梅暗想著,瞧剛剛兩人的神情,就像是再正經不過地討論買賣,可事實上他們是當著她的麵討論淫書和淫畫……
丫鬟也是人,就算不被尊重,也該稍稍回避一些話題,對不。
“染梅,你先下去。”慕君澤聽出齊千裏話中的暗示,找個理由讓她離開。
“是。”染梅大鬆口氣。
她猜想他們接下來恐怕是要討論淫書和淫畫的內容,而她,一點都不想聽。
待染梅下了拱橋,齊千裏才低問:“手傷如何?”
“還好。”他動了動右手,指尖隻能微微彎曲。
“在本王麵前不用作假,本王問的是左手。”他瞧見他腕間纏著布巾。
“英雄救美。”
齊千裏哼笑一聲,“救了一個燕青傷了右手,該不會說救了個丫鬟再傷左手吧?”
“偏這麼巧。”他也頗無奈。“更巧的是,她也是依親的。”
“是嗎……”齊千裏看向遠處,笑了笑道:“這年頭依親的姑娘還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