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因為慕君澤的畫作而與之結緣,可惜的是當年他年少勢微,明知他有難卻使不上力,但今非昔比,他掌握京城兵馬,和慕君澤互通消息,隻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能提早扼阻。
慕君澤垂斂長睫,教人難讀心緒,好半晌才開口。“所以這些年我始終和王爺合作無間,不是嗎?”以書肆為巢,他總能聽見一些耳語,要王爺早些防備。
如今他三哥官拜副首輔,二哥更是邊境總兵,大哥將慕家產業打理得全國知名,如此權貴之家,一旦拉攏不成,自然成了某些皇子派係的眼中釘,十年前嫁禍通敵一罪,目的就是為了要將慕家連根拔起,然幕後黑手到底是誰……他心裏有底,盡管沒對王爺說,但他想王爺該是知情的。
當年遭難後,他曾有段時間因自責而流連銷金窟,夜夜紙醉金迷,直到齊千裏和大哥將他帶回府中,看著找不到爹娘而日夜哭泣的麼妹,才教他終於清醒。
所以這些年他不再作畫,不給人作文章的機會,他和齊千裏合作是各取所需,齊千裏謀求他的皇位,而他隻求保住家人。
“城中彌漫一股騷動,不管怎樣,你要是能摸清身旁的人底細,總是好事一樁。”
“多謝王爺提點。”他不鹹不淡地回著。
“至於你房裏的新菜色……就算來路不明,依本王看也不用太費心了。”齊千裏舉杯,以茶代酒敬他。
“可不是,在她眼裏,我可是個髒東西呢。”他哼笑自嘲。
齊千裏險些被茶嗆到,拍桌哈哈大笑。“一代畫仙竟淪落為髒東西,一絕!”
慕君澤不介意自己被當笑料,隻盼別讓齊千裏發覺染梅的不尋常。
和皇族相處,有時親如手足,一旦沒有利用價值時……比髒東西還不如。
綺麗齋,靜寂得隻聽得見紙張翻過的細微聲響。
染梅蹲在書牆前,翻看著墨染的裸女畫。
一開始,她看得臉紅心跳,不敢相信竟畫得如此露骨,教她好幾回拿不穩書,差些掉落在地,然看過一幅一幅又一幅之後,她的心逐漸平靜,隻因盡管是裸女畫,畫中依舊有專屬於墨染的細膩。
仔細翻過,每個裸女的神情皆有不同,柔媚生光,巧笑倩兮,就是沒有粗鄙下流之氣,而背景總會繪上花木,有許多更是黃金雨。
看著,她不禁放柔了目光,仿佛從畫裏找到麵對未來的勇氣,她看得專注,壓根沒發現有人開了門走來。
“染梅?”
“嚇!”她嚇得跳起,驚魂未定地回頭,見來者是向臨春才教她鬆了口氣。
“向大哥。”
“你怎麼在這兒,四爺呢?”
“四爺和王爺還在湖上小亭品茗,是四爺要我先退下的。”她本來是想要去找吃的,可是路經綺麗齋,想起墨染的畫冊,便轉了進來。
“你在看這個?”向臨春微詫道。
見他目光落在手上的裸女畫冊,染梅不由得羞紅小臉。“呃,我我我……我隻是喜歡墨染的畫,我不是……”她怕自己被誤解,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可想了想,要是連自己都不能坦率說出,不就代表這真是下流之作?“不管怎樣,就算是裸女畫,還是有屬於墨染的風格,我還是喜歡。”
向臨春聞言,目光微柔。“可不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不管筆下之物是什麼,依舊難掩風采。”
“欸,向大哥見過墨染大師嗎?”
她想,如果四爺和墨染是舊識至交,那麼也許來過這兒,也許向臨春也曾經見過。
“……見過。”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揚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第4章(1)
向臨春搔了搔額,隻覺得這問題真難回答。“在我眼中,他是個舉世無雙的奇才,雖是風流不羈,但行事磊落光明。”想了想,他還是照實答複。
聽著,染梅更加神往。“他常來嗎?”
“呃……還好,有一陣子沒來了。”這麼說可以吧。四爺說了,她連他的身分都不知道,就不需要讓她知道,而他隻能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