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梅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看似瀟灑不羈的四爺竟有這段過往,也莫怪他荒唐,或再也不肯畫風景。“怎會無端端地招惹這麻煩?”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別說朱老板和慕家有些淵源,隻要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人,幾乎沒有不聽過慕家傳奇的。
染梅靜靜地聽,聽著慕家如何自請削爵退出官場,卻又在這一代出了一文一武兩朝官,又是如何引來聖上猜忌,招來橫禍。
“說穿了就是功高震主,皇族沒將慕家徹底鏟除是不會善罷幹休的。”說完,朱老板重重地歎了口氣。
聽完始末原由,染梅眉頭深鎖,雖無法確定朱老板所言是否屬實,但肯定也八九不離十,如此想來,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呢。
大鄒兩大神官,位不高權不重,但是在大鄒人心中的地位卻是僅次於皇上,受盡百姓愛戴,因而兩大神官皆是各路皇子拉攏的首要對象,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甚至是威之以武……要不就是聯姻,一旦不允,下場就是像她景家,家破人亡。
而他,由於家世顯赫,皇室反倒是借他之畫要除去慕家……古來皇族皆無情,可是旁人又何其無辜。
要是齊月皇上曾利用四爺當棋子,如今卻又要他作畫……這又是在算計什麼?
“好好,晚輩要是有時間定會再過來探視老太爺。”
後頭慕君澤的嗓音傳來,教她猛地拉回心神,回頭就見他牽著一位老爺子徐步走來。他的表情真誠,待人和氣,交談了好一會,特地買了兩隻水蓮燈,才帶著她回渡口搭畫舫。
“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安靜了?”坐在艙房時,慕君澤察覺她格外沉默,就連小手被他緊握也沒反抗。
“四爺。”她低喃著。
“嗯?”他洗耳恭聽。
“……沒事。”最終她還是把話給咽下。
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再提起,恐怕隻是再掀一次傷罷了。
“染梅?”瞧她垂臉不語,他幹脆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卻見她非但不反抗,甚至還把臉偎進他懷裏。
她靜靜的,柔柔的,麵有不舍地偎著他,他幾不可察地歎了聲。
不該帶她去朱家鋪子的,也許是朱老板對她說了什麼,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他不再提起,更不願有人再提,不想讓她知道,就是怕她心思多轉,會以為自己可能連累他,說不準連夜就跑了。
不過,要是能借此得到她些許憐惜……倒算是意外的收獲。
勾笑,他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享受難得的溫存時光。
皇上要他作畫,背後到底藏著什麼陰謀,還是純粹希望能再見他的畫中風采?
她應該問問四爺的,可是這話一說出口,四爺肯定會發覺她知道十年前發生的事……“該怎麼做才比較好?”
“我覺得這麼做還不錯。”
答話聲猛地驚回她的心神,抬眼,對上噙笑的黑眸,還未來得及反應,唇已經被吻住,嚇得她瞠圓水眸,二話不說地手一揮——
“犯不著拿筆畫我的臉吧。”慕君澤動也不動地睞著她。
染梅瞪著手中的筆,趕忙自懷裏抽出手絹,擦拭橫過他麵頰的黑墨,然而越擦反倒教墨漬暈開得越廣。
“你故意的。”他輕擒住她的手,合理懷疑她想把自己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