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玉兩手抱頭,一臉疑惑,覺得腦袋裏頭好像有東西。

“糖弄髒了沒關係,二嫂再叫人去買,咱們進屋裏去吧!”芝恩並沒有發現小姑的異狀,牽著她就要回房。

二哥……

亭玉一直回頭看著雲景琛離去的方向。

第6章(2)

六月底,氣候炎熱。

雲景琛已經回來好幾天了,芝恩一直在找機會開口,明知相公可能大發雷霆,甚至還有可能破壞這段日子以來努力的成果,但仍下定決心要揭開那段屬於雲家的“禁忌”——不這麼做的話,夫妻之間永遠無法推誠相見。

她希望能走進相公的內心,撫慰他的傷痛。

如果什麼都不去做,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天晚上,芝恩正要幫相公寬衣,伺候他就寢,已經準備多日的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在想什麼?”雲景琛將脫下的長袍遞給她,卻見芝恩正在發呆。

她把長袍披在衣架上,旁敲側擊地問:“相公說過小姑是在六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病,燒退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沒錯。”他說。

芝恩沉吟一下。“相公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嗎?”

“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雲景琛在床緣坐下。“那年亭玉才六歲,有天下午,丫鬟見到她縮在被窩裏,全身冒汗,又發著高燒,這才趕緊請大夫,大夫還很生氣地大罵,怎麼沒有早一點發現,差點連命都沒了……”

“為何這麼晚才發現她病了?”她問。

聞言,雲景琛閉口不語。

“相公?”芝恩緊盯著他,就等他開口。

他抽緊下顎,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沙啞到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因為……就在那天一早,娘被人發現投井了,府裏亂成一團,我跟大哥都無暇顧到亭玉,連伺候的丫鬟也以為她還在睡,沒去吵她,一直拖到下午才進房查看,大夫也說或許就是因為拖太久,傷到腦子,才會瘋了。”

芝恩見他願意開口,再不抓緊機會,就要錯過了。“我現在要問的事,也許會讓相公不高興,但是身為雲家的媳婦兒,我必須知道。”

似乎猜到她想問什麼,雲景琛臉上透著濃濃的不豫。“沒什麼好問的,也不需要知道,早點睡吧!”

“為什麼不能問,也不需要知道?是因為相公依舊不把我當做妻子?”她握緊拳頭,好讓自己有勇氣去違抗相公的命令。

雲景琛冷酷地回道:“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不必有任何理由!”

她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退縮,否則不會再有勇氣提第二次。

“但它還是深深困擾著相公,讓你感到痛苦和悲傷,否則也不會在三更半夜跑去對著那口水井……”仿佛想要對著它哭泣或呐喊。

雲景琛瞠目怒瞪。“你偷偷跟在我後麵?”

“因為相公什麼都不肯說,我隻好這麼做,就算再怎麼逃避,那扇小門永遠上了鎖,它還是存在,不會平空消失……”說著說著,她的嗓音跟著哽咽了。

“住口!”他怒斥。

她搖了搖螓首。“話已經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無論婆母生前做了什麼,是對或是錯,她終究是相公的親娘,不可能一輩子不去談她……”

“我叫你住口!”雲景琛目訾盡裂,怒不可遏地吼道。

芝恩盡管淚如雨下,也沒有停下。“相公若是真的恨她、怨她,就像這樣大吼出來,不要再憋在心裏,否則那道傷口永遠好不了……”

“為什麼非要提起它不可?”他隻想忘了。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想要幫相公分擔痛苦,就算隻是一點也好……”芝恩試著靠近他。

他後退一步,擺出拒絕的姿態。“我不需要任何人分擔!”

“相公!”她啜泣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