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不禁誇張地歎了口氣,語帶憐憫地對他說:“奴婢知道二爺這麼多年來,心裏很不好過,但大太太投井尋短,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二爺可別受大姑娘的影響,腦袋跟著傻了。”
“祖母當年寧可相信吳嬤嬤的話,也不相信我娘的清白嗎?”雲景琛對祖母並不了解,隻知她一生守寡,把女子的貞節視若性命,對雲家的媳婦兒更是要求甚嚴,在她的掌理之下,雲家才有今天在徽州的名望。
“大太太是太夫人的長媳,一向把她當女兒般疼愛,當然想要相信她,才會命她在房裏反省,隻是沒想到……還是讓太夫人失望了。”她惋惜地說。
雲景琛卻對她的話產生懷疑,祖母真的相信娘嗎?她向來認為一女不事二夫,真能忍受雲家的媳婦兒傳出不名譽的風聲?不過也明白再問下去,八姑也不會說實話的,決定從其他人身上著手。
“我改日再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八姑福了個身,送雲景琛出去,再度抬起花白的頭顱,臉上露出沉思表情,不禁心想,那天晚上的事,莫非大姑娘全都看到了?不過就算看到又如何?誰都不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
她看向床上的老主子,唇畔掛著令人發毛的笑意。“太夫人盡管安心,大太太的死,除了你知、我知,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就連吳嬤嬤也是暗中在飲水食物裏頭下藥,一點一滴慢慢地把她毒死了,早就死無對證。
雲景琛在離開寶善堂之後,便前往東來樓,想到當年大哥十二歲,自己也才十歲,雖然並非完全不懂事的年紀,但是長輩們還是不願讓他們參與審問過程,所以對於娘當時的說辭,也不是很清楚,隻好二詢問當時在場的人。
此時雲貴川夫婦正好邀請幾位有些後台的客人到府裏來看戲班子表演,無非是希望幫兒子鋪路,既然不能參與家裏的生意,打算買個官來做,今天的戲碼是八陣圖,好戲才正要開鑼,就聽說侄子來訪,隻好先跟客人告罪一聲,心頭惴惴不安地來到小廳。
“有什麼事嗎?”想到兒子最近總算老老實實地待在書房裏看書,應該不會又闖禍才對,雲貴川不禁問得心驚膽顫。
孫氏也跟丈夫同樣的想法,等著幫兒子說話。
“隻是有一件事,想要請教三叔和三嬸。”雲景琛沉聲地啟唇。
夫婦倆麵麵相覷了下,異口同聲。“什麼事?”
他開門見山地問:“我娘當年是怎麼死的?”
“怎麼突然問起你娘的事?”雲貴川沒想到這句話會出自侄子口中。
“你不是向來不準雲家上下的人提起嗎?”
“是啊!是啊!”孫氏附和。
雲景琛並未多加解釋。“我還記得娘親口否認和那名帳房有任何苟且之事,當時是怎麼說的?”
“都過了這麼久,我也不太記得了……”雲貴川撚著胡子。“你娘好像說隻是跟他在屋裏說話,絕對沒有逾矩之處。”
孫氏馬上接腔。“可大嫂到底是個寡婦,讓一個男人進到屋裏,本來就是不對,加上吳嬤嬤又說看到他們不但有說有笑,而且還舉止親密,甚至當著眾人的麵發下毒誓,說她確實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故意冤枉他們嗎?”
“咳!”雲貴川清了下嗓子,示意妻子少說兩句。
她望向雲景琛,見他臉色不好,這才閉上嘴皮子。
“不是還有我娘身邊的婢女,應該可以證明她是清白的?”雲景琛想要相信小妹,抱著希望地問。
雲貴川瞥了侄子一眼。“我知道你想替你娘平反,但是那個婢女跟你娘感情很好,自然會替她說話。”
“記得好像叫瑞什麼來著……”孫氏叫了一聲。“對了!叫做瑞珠。”
瑞珠?雲景琛也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名婢女,不過長相已經不記得了。她又撇了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