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進門之後,瑞珠就一直在身邊伺候,就算口口聲聲說大嫂沒做出有失婦節之事,否則會被雷劈死,也沒人會信。”

雲景琛下顎一緊。“所以大家都不相信我娘?”

“當時娘讓大嫂在房裏反省,就是希望她能老實地認錯,再決定如何懲罰,沒想到大嫂卻投井了,不就等於承認自己犯了錯。”當年他也不敢相信秀外慧中的大嫂會做出讓雲家蒙羞的事,還是跟府裏的帳房,委實替過世的大哥感到不值。

孫氏佯歎道:“大嫂一定是沒臉當眾承認,才會在羞愧之餘,選擇投井,自我了斷,不過她這麼一死,總算讓這樁醜事平息了……”

“咳!咳!”雲貴川又清了兩下嗓子。

她不滿地斥道:“你幹什麼?”

“別再說了。”眼下可不能惹侄子生氣。

“是他自己要問的。”孫氏頂了回去。

雲景琛見眼前這一對鬥嘴的長輩,不像是在說謊,或有所隱瞞,看來是真的一無所悉。

“那麼伺候我娘的瑞珠呢?之後似乎都不曾再看過她?”

“你知道嗎?”雲貴川問著妻子。

孫氏想了好久。“記得好像是在大嫂投井之後,就被賣了。”

“賣了?”雲景琛緊皺眉頭。“賣到哪兒去了?”為何突然把人賣了?是瑞珠知道些什麼,擔心她說出去嗎?這麼一想,確實十分可疑。

她一臉不在乎。“誰知道賣到哪兒去了。”

“多謝三叔、三嬸。”他拱了下手,便起身走了。

雲景琛想到奴仆的賣身契,不管是死契、活契,都有記錄,或許可以查出瑞珠的去向,隻要找到她,一定可以知道更多。於是,他立刻命府裏的管事盡速查出當年把瑞珠賣到何處,隻要對方還在人世,都要想辦法找到人。

待雲景琛回到肅雍堂,便將此事告訴芝恩。

“相公千萬別灰心,咱們一定可以找到瑞珠的。”她打氣地說。

他也不想放棄,經過這麼多年,突然發現自己所知道的“真相”有可能不是真的,不禁後悔沒有早一點察覺。

“娘或許不是自己投井,而是被人推下去,隻要有一丁點可能,我都要查出來。”

芝恩用力頷首。“是,相公。”

“祖宅那兒還有幾位長輩健在,或許他們還記得更多細節,我決定親自走一趟西遞村。”雖然西遞村同樣位在黟縣,不過這一趟不知會待上幾天,雲景琛還是要她打包簡單細軟,並吩咐阿瑞去備妥馬車。

過了兩、三刻,大致都準備好了。

“相公一路小心。”她會祈求老天爺,但願能有好消息。

雲景琛看著她笑盈盈的圓潤臉蛋,就像一道溫順的水流般,逐漸洗滌心中的憤恨,直到恢複原本的自己。

“原以為隻要不去揭開那段不可告人的過去,時間一久,便會淡忘,可現在我才知道錯了,裏頭說不定還藏著駭人的秘密,娘更有可能是冤死的,我居然拖到現在……”隻要想到過去隻顧著怨娘,他頓時懊悔不已。

“相公現在開始還不遲。”芝恩柔聲地說。

他張臂抱住妻子,從沒想過這副圓潤身子會為自己帶來溫暖和力量。“多虧了娘子,因為有你在我身邊,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一點都不孤單,才有勇氣重新去麵對過去。”

“隻要能幫上相公的忙就好。”這句話比任何鼓勵還要來得有意義,她更高興可以派上用場,證明自己沒有做錯。

阿瑞拿了細軟。“二爺,馬車已經在角門等候了。”

“那我走了。”雲景琛希望此行能夠找出真相。

待門房打開西邊角門,送雲景琛出門,坐在前頭的車夫見了個禮,等待主仆坐上去,這才甩動韁繩,讓馬前進,車輪也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