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春啟幕(1 / 3)

我們的青春是從踢正步開始的。

確切地說,我們的青春是從踢正步被虐開始的。

那天,放學後,夕陽才剛剛吻到遠山,稻田一陣一陣地翻著綠浪,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梔子花香,一派的平和祥和。黑子、狗子,還有我,學著國旗儀仗隊最前麵的那三人並排踢著正步唱著歌兒往回趕。一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氣得了不得。就這樣踢著,唱著,和著就到了那座每天都過的新石橋。這時,也是剛放學往回趕的初一女生紅霞正從橋的那邊過來。她已經是個大姑娘,紮著一隻精神的小辮子,衣服穿得清爽又得體,顯出了一點兒柔美的女性的線條兒,像個童話裏的公主。狗子靈機一動,順手左攬住我,右攬住黑子,把我們三人連成一個整體排立在橋麵上,橋麵立馬就被我們侵占去了一大半。紅霞往左,我們也笑嘻嘻地往左,她往右,我們也樂哈哈地往右就這樣攔住她不放。左右往返了好幾次,最後狗子鬆開我們,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頂過去,差點兒撲倒紅霞的人後,才把她放過去。紅霞一臉怒色,紅著臉罵了幾句把我們認作**的話,快步就匆匆逃走了。

紅霞是從城裏中途轉校到我們農村的,平常衣服穿得幹淨又整潔,氣質也好,又懂禮貌,嘴巴又甜,是家長教訓我們時次次要用到的金色標杆,在我們周邊是個名氣不小的小名人。

“真的發育了,真的!哈哈!”狗子看著遠去的紅霞,流著涎子說。這話我沒有聽懂,不知到底是什麼發育了。再看狗子那樣子,還真讓我想到某條調皮的狗狗,太形象太神似了,取名叫“狗子”,簡直是絕配到家。

黑子傻傻地笑了笑,挺深沉,像懂出了什麼,又不知是真懂還是裝懂。總之,都有些懵懵懂懂。

……

那年,我們讀小學六年級,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那時,農村讀書稍晚),不太懂事兒,又都懂點兒事兒,開始對異性有那麼一點點兒隱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懵懂想法。黑子、狗子與我是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同班同學,也都是老師眼中調皮搗蛋不惹人愛的家夥,當然,還有憨子。我們四人,是老師一見三搖頭看都不願看,狗見了都彎路的角色。黑子、狗子、憨子都是同學們給起的綽號,不好聽,但歸納得非常好,都很形象也很傳神,一取定馬上就叫開了,搞得最後蠻多人隻知其雅號不知他們的真名。黑子瘦黑瘦黑的,眼睛很亮,眼珠子轉得也快,人聰明,正經話多廢話不多;狗子白白淨淨的,留著長頭發,偏分頭,特別的頑皮,話多,而且無論好話、壞話、廢話,不管什麼話,隻要經過他的口,立馬就被添鹽加醋然後膨脹分化變得超級的多,別說人,就是真狗子見了都煩,他能說個沒完沒了;憨子呢,長得高高壯壯的,講義氣,一本正經,講話言簡意賅,有點兒小儒雅,算是帥氣的那種;我呢,其實我也有諢名,隻是我的諢名不是同學給起的,而是我老頭子起的,叫“苕貨”,昵稱“苕”。名字也不好聽,還不如前麵的,但依然歸納得非常的形象,也可愛,也非常適合我憨憨的,老實巴交的那副模樣——其實,我自感“壞”藏在骨子裏,嗬嗬,這是後話,你得等我按部就班地給你一步步拾到拾到出來,別急。當然,老頭子給我起這個名字的初衷可真不是因為我哪裏傻或者不靈光什麼的,不過是期望我能像紅苕藤子那般易活易長——無根無須插在土裏澆點兒水,就能蹭蹭地長得特別特別的好,到秋天還能收一大串一大串的紅薯,敢情有多好。

閑話不多提。第二天,我們如法炮製,卻因為黑子腳步的錯亂而喪失掉大好機會,黑子和狗子為這個事情差點兒還打起來。不過話說回來,事情其實也不怪黑子,怪就怪狗子喊口號喊錯了。當時,也不知道是他緊張還是太激動怎麼的,反正有點兒莫名其妙,本來該喊左,卻被他那家夥喊成右。本來是“預備起,左右左”,卻被狗子喊成了“預備起,右右左”。黑子聰明,反應快,開始時就真拿了右腳跨出去——有聰明人的本色。其實先拿了右腳也不打緊,反正踢步子嘛,不就是兩腳輪換向前而已,最多也隻是與我們的步子不一致不協調而已,壞不了什麼大事兒,關鍵是黑子先拿了右腳還繼續拿右腳,這下問題就出來了,不僅他自己像劈腿似地倒了,他連帶把我們都給拖倒了。紅霞乘機扭了扭身子,小水蛇般地,身子一滑溜,一溜煙兒地就輕盈地過去了。相較而言,狗子和我就比黑子蠢多了,反應也慢。雖然聽到的是“右右左”,但拿的還是“左右左”,雖然對比口號是錯了,卻歪打正著滿足了既定目的,不算錯。見黑子壞了事兒,那狗子的臉哦,頓時漲得通紅,埋怨不迭的,還要動手,但又想到問題確實出在自己喊口號上,也就不再好意思過多糾結,最後也隻歪了歪嘴,擠了擠眼,甩了一團青濃的鼻涕到橋下就悻悻地走掉,獨自懊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