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緊鎖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處,月白的錦袍上,盡是從內滲出的濕熱之紅。
眸子隱隱作痛,她目光一轉,終是在無奈之下哽咽道:“醜便醜了,也不知道方才是誰,還眼巴巴的追來。”
二人間調笑的話語,卻沒有調笑的語氣。她明白,他此時隻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後麵的追兵不斷,若是尋著他的血跡,那些人很快便會尋來。若隻有他一人,應是能輕鬆脫身,可如今偏又多了一個她。
如此糾纏在一起,隻能是拖累了他。
“若實在不行,你便自己走吧。”清淺闔了闔眼眸,伸出小手替他整了整在他抱著自己時,教她抓的有些淩亂的衣襟。
這男人一向都是愛整潔的。
思慮了片刻,她繼續道:“你是皇帝,是一國之君,百姓都需要你。而我…少我一個,也沒有關係。”
四下忽的傳來了窸窣的響動,連澈警覺的將眸光一轉,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朝四周一探,他尋到了一處樹木較為密集的地方。
提氣幾個縱躍,他抱著清淺朝那處而去。靴子剛一落地,穀雲天便施展輕功緊跟而上。
霎時,他便落在了二人的前方,攔住了去路。他身後,還有數十名手下。
眾人上前一圍,連澈與清淺便已沒了出處。
看著衣袍滿是妍豔之色,已如困獸之鬥的連澈,穀雲天不禁大笑,“皇上,看來你似乎傷的不輕啊,今日果然痛快!”
連澈冷冷的看著他,並未言語。穀雲天輕揚唇角,譏笑道:“不愧是九五至尊,落得如此境地,還能這般冷靜。”
他眸光輕輕一挑,示意手下的人開始進攻。
眾人揮劍而上,連澈卻是敏銳的執著手中軟劍挑擋刺襲。他雖已體力不濟,但是招式巧妙猶在,麵對這等小嘍囉,他仍是能輕鬆應對。
片刻後,那數十名手下中已有七八名倒地而亡。
穀雲天眉目一凜,這連澈果然不容小覷。眸光一厲,他幾個閃身便躍至了連澈身旁,手腕一揚,一襲鎖鏈便向護著女子的男人攻去。
連澈眉頭一皺,利用軟劍的纏繞之形,與他的鎖鏈交鬥著。
穀雲天一手挑著長劍,一手掌控著鎖鏈,而連澈則是在這樹木密集之地尋得了好的禦敵之術。
他攬著清淺,不斷的敏捷穿梭於各樹木間,使穀雲天疾揮而出的鎖鏈與劍氣的攻擊力瞬間減弱了不少。
穀雲天見占不到上風,便轉移了攻擊目標,開始朝連澈身旁的清淺進攻。畢竟她無武功在身,也不懂得疾閃縮身。
他的招招而出幾乎都能打到她,雖未傷及要害,可手臂與肩頭,也有了多處劃傷。
鮮紅開始從她的手臂各處輕淌而處,映的連澈的眸子一片血紅。
穀雲天卻是咧嘴一笑,“你們不必拖延時間等連彥了,他雖帶著一批精兵趕來,卻已被顏銘攔截住了,且糾纏的的頗為辛苦。”
連澈眸光一沉,如墨的瞳中盡是暴戾之氣。身旁的男人的氣息愈來愈沉重,清淺眉目甚憂。
見連澈不再閃身而躲,穀雲天猛的發動劍勢朝他的胸膛刺來。清淺一個激靈,擋在了他的身前。
那劍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肩胛處。連澈眸中的戾氣瞬間爆發到極致,他將已虛損的內力猛的提升至了最高點,倏然釋放間,四周的樹木全數被他內力震斷而倒,攔在了穀雲天的麵前。
指間忽的散發出數枚銀針,穀雲天下意識的閃身而躲,而他身旁的兩名手下,卻是倒地而亡。
轉眼間,連澈已帶著清淺消失在了前方。
瞥了眼二人消失的樹林,一名手下開口道:“天快黑了,這二人卻逃了,該如何是好?”
看向二人消失的方向,穀雲天卻是淡然一笑,“不著急,他方才用內力震斷樹木,雖是逃了,卻也是強弩之末。逃不了多遠的,我們順著他留下的血跡找,很快便能尋到。”
他眸光輕凝,親手殺死連澈,一直都是他在全族滅門後活下去的動力。縱使答應了顏銘放蘇清淺一條活路。
但她也必須死,他才不在乎顏銘那廝是否會與自己為敵。
以顏銘的武功,若是來尋連澈,即便是遇到了,也難以手刃。如此,由他親自來做,勝算更大。
待二人再次停下腳步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但天幕那一輪明月,卻是皎潔如銀。
沉藍似海的天幕,稀星點點。
攙扶著連澈,從他沉重的喘息聲來判定,他已虧損的極為厲害。
前方有一間小屋,牆外懸掛著好些打獵用具。看來應該是一名獵戶的家。且是有人居住的。
但此刻屋裏漆黑一片,應是主人外出了。
清淺小心翼翼的踏入屋內,尋了一處能坐的地方,扶著連澈坐下。他此刻身上的淌血的傷口,需要處理。
看著自己的裙擺,清淺想將它們撕成布條,用來給連澈包紮傷口。可手臂的傷處卻是劇烈的疼痛,讓她絲毫不得去用力。
想起方才進門時,她似乎在不遠處的方塌上發現了一把小刀。
轉過身,她乘著月色朝那小塌走去,想踏出幾步,她腳下一軟,忽的陷了下去,由於重心不穩,她倏地跌坐在地。
連澈見此情景,忙起身跨至她身前,將她扶了起來,“你怎麼了?”
清淺一隻腳站定,扶著連澈做為重心,她將另一隻腳從陷下去的地方抽了出來。
借著月光,她目光朝下一探,“這下麵有個洞,方才我的腳踏空,陷了進去。”
她話音剛落,連澈便蹲下身子查看,她忙退開了幾步。
隻見他輕輕敲擊了幾下地麵,發出了類似空心的聲音。他大掌尋到接縫處,輕輕一推。
這木板的掩蓋下,竟然是個地窖,從窖內幽幽傾散而出的氣息判定,這下麵應是存放的新鮮蔬果。
這屋主人還是頗有心思,竟是做了這樣隱晦的地窖,想來也是怕會有人盜食了蔬果。
清淺來不及再想別的,她現在隻想替連澈處理傷口。迅速的執起了方塌上的小刀,她將自己的裙擺一掀,劃了好些個布條。
小手執著布條在他身上纏繞著,看著他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淚水將清淺的小臉浸的濕涼一片,死死的咬住唇瓣,她壓抑著顫抖的抽泣聲。
他替自己點了止血的大穴,而那迷蝶傾舞,卻讓他的經脈損耗極大,點穴止血於他而言,幾乎無用。
她小手在他身子和手臂處一圈一圈的環著,盡管心痛不已,可她卻未停下手中的動作。
看著眼前一麵堅強卻又一麵柔弱的女子,連澈輕笑,眸光深深的凝著她。
她一直都是這般,明明如此纖弱且容易傷懷,卻總是要故作堅強固執的不想讓旁人知道她的心傷。
她究竟是個怎樣女子,小小的身子內,怎會有如此強大的靈魂。
待她手中的動作停下,連澈輕聲道:“明明就不是個機敏聰穎的人,偏又生得這般倔強。”
清淺瞥了眼身前的男人,並未言語。想聽這人從嘴裏說些稱讚的話語,真真很難。
目光盈盈的看了眼四周,她輕皺了眉。
隻是,若援軍不能及時趕到,她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一想,便會恐懼。
眸光定定的落向連澈,清淺再次小心的探道:“方才你與穀雲天打鬥之際,若不是因要分心護住我。你不會傷得像如今這般重。以你之力,是可以逃出去的…”她淡淡的道著言語,不緊不慢,不怨不急。
“你,相信我嗎?”連澈輕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見他如此一問,清淺略顯疑惑的反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