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話,他恐終身都難有出頭之日。而如今皇上既有意處之,眼下將會是他唯一出位的機會。
成敗在此一舉,心下一橫,他跨了出去。
跪在兩行列隊中央的道上,胡光衍微顫著嗓音開口道:“皇上,臣胡光衍有本上奏。”
將奏折舉過頭頂,他終是抬起頭,看向了高座上的男人。連澈正微垂了眉眼,淡淡的凝著他。
待池宋取走奏折後,他才發現自己衣擺遮擋下,跪著的雙腿竟在輕輕顫抖著。
迎上連澈審視的目光,胡光衍揚聲開口,“臣上奏,彈劾沈相八宗罪。”
他此言一出,殿內的眾人大驚,這小小的監察禦史竟然敢彈劾丞相。
而此時,高座上的男人卻是輕輕一笑,“眾卿是否想要聽聽?”
眼梢輕輕挑向一旁的池宋,他薄唇輕動,“念。”
池宋忙傾展開了奏折,朗聲念道,“經臣查核,沈相的八宗罪如下。
第一宗,結黨營私,謀集黨羽。
第二宗,任職丞相,出言怨誹。
第三宗,蒙恩委任,挾私懷詐。
第四宗,貴為皇親,離間挑唆。
第五宗,位高權重,私黨圈地。
第六宗,逆理昏亂,肆意刑賞。
第七宗,詭托矯廉,私相授受。
第八宗,誘官為己,謀串後宮。”
待池宋念完,大殿內原本窸窣的聲響竟是瞬間消失,此時,隻剩一殿的沉寂。
連澈從池宋手中接過奏折,輕輕翻閱著,“沈相,這列舉的八狀是胡光衍汙蔑,還是事實,你應該最清楚。”
眸光一冷,他手腕輕揚,奏折便被重重的甩到了沈相腳邊。
看著地麵傾展開來,上麵書有工整筆跡的奏折。沈相開口道:“皇上,臣自問,恪盡職守,無愧於心。”
立於大殿中的溫玉輕瞥了眼他,隨即跨出列,朝連澈躬身一揖,“皇上,臣也有本上奏。這加害皇嗣的毒藥來源已經查到,是皇後娘娘從部族影承處所得。而影承的手下之前也一直潛伏在宮中,是由他將毒藥交給皇後娘娘的。目前,此人已被抓獲。”
“當時與皇後娘娘宮中關嬤嬤對接的人,已全盤托出。”
此刻,忽的有一抹身影急急的闖進了大殿,眾人看去,竟是皇上的伶妃。
隻見她神色焦急的奔至皇帝身旁說了幾句什麼,高座上那原本沉靜淡然的男人瞬間就變了臉色。
正待眾人驚訝之際,皇帝竟是猛的起身,一句話也未留下,便隨著伶妃匆匆離開了金鑾殿。
待連澈跨出大殿後,他朝一旁跟隨的池宋吩咐道:“率領一支禁軍,到永寧宮。”
“皇上,她現在應該是在太廟。”秦暮雲看向神色微繃的男人,輕聲提醒。
早前她就擔心清淺會應了太後的宣召,便派了山嵐雀去打探。果不其然,隻是未料到的是,太後竟將她悄然轉移至了太廟。
清淺正冷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幾日前還慈祥的對著她淺笑的太後,如今正立在她前方。
而那婦人卻是背對於她,靜靜的凝著牆上懸掛的蒼玄曆代皇帝的畫像。
畫像前的台案上,正焚著香火,便是方才太後所上。
立於太後身旁的沈如月,冷冷的看著她,唇角似乎還凝著一抹輕蔑的笑意。
一群太後的親信將她圍著,他們此時是在太廟的最深處。
方才進來之時,厚重的殿門已被太後下令關閉上,那婦人且下了懿旨,即便是皇帝來了也不得開門。
清淺不知該怎樣來形容自己此時的處境,之前她隱隱預料的種種,竟不幸被自己猜中。
隻不過,太後並不是想要逼著連澈殺了她,而是要讓她自己在此處自行了斷。
輕塌著雙肩,她看著背對於自己的太後,眸子染上了生澀的疼痛。小手下意識的輕撫上眼眸,指間竟是沾上了一片濕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