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步一步逼近自己,清淺隻覺沒來由的生了一抹強襲的壓迫感。眼前這男人,哪裏還有她所熟悉的顏銘或連奕那般擁有著溫熙如風笑意的親近模樣?
他此刻儼然已是一副傾散著冷沉幽隱氣息的男人模樣,而且似乎也長高了不少,身子更加結實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別開眼眸,清淺不再看他,“你要是再不走,若教他們發現,我是保不了你的。”
看著眼前分外固執的女子,顏銘應道:“我走了,這連吉已死,你要如何向他解釋?”
清淺自是明了他心中所想,這連吉想侵犯皇妃,若是論罪,本就當死。
但這件事在場之人隻有三個,現在所剩下的,就隻有她與顏銘。若是他走了,屆時調查起來,她將百口莫辯,而連吉又貴為二王爺的長公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被他的言語一瞬堵了沒了話說,她稍稍頓了頓,開口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看著眼前淡淡道著言語的女子,顏銘蒼涼一笑,“是不是你隻有在麵對我的時候,才會這般決絕?”
轉身走向躺於地上的連吉,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瓷瓶,打開蓋子,他將粉末狀的物體,輕輕抖在屍體上。
瞬間,便有一抹濃烈而刺鼻地氣味傳來,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響。不消片刻,地上的連吉,甚至是散落的衣裳與沁入泥土中那濃沉的血色都全數消失不見了。
見眼前女子被惡心的氣味與屍體化掉的過程,而刺激得不斷幹嘔著。顏銘狠著心並未去攙扶她,輕歎一口,他淡淡道:“就不該對你這個女人太好。”
見他似要轉身離去,清淺忍住幹嘔,邁開步子追在他身後,急急道:“那邊是禁軍守衛最嚴的方向,你要去送死嗎?”
男人忽的站定轉身,清淺卻是直直的撞到了他身上,教反彈的力道推得連連倒退了幾步。
可眼前男人竟是紋絲未動,隻是眸光瀲灩的看著她,“怎麼辦?我暫時還不能如你所願。”
待清淺走出那邊廢棄之地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尋了蘭心苑方向,她剛邁出幾步,便看見遠處有一抹急匆匆的身影,挽著燈籠朝她小跑而來。
來人在她麵前站定,一臉焦急的喘著氣道:“我的瑾妃娘娘,你到哪裏去了?讓奴婢我好找。”
“我替你取了衣服回來之後,你便不在了,聽一旁路過的夢荷說,娘娘你感覺身子有些不適,已經獨自先行回蘭心苑了。”
“結果我再折回去,發現原來是這死丫頭在說謊,改日我定要找機會撕了她的嘴。”
芙映皺了皺眉,臉上滿是憤憤之色。
用燈籠照了照眼前的女子,芙映敏銳的察覺到了些許異樣,似乎她身上傾散出了一抹血醒之氣。
定了定神,她小心翼翼的探道:“娘娘的衣裳怎麼有些潤?”
清淺楞了楞,這丫頭果然敏銳,她已特地將衣衫上的血跡稍稍處理過,卻不想還是教她發現了。
擺了擺手,她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的,我方才擺弄水花,不小心濺到了衣裳上。說來這山莊的晚上還是挺涼的,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見女子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芙映也不再多說什麼。攙著清淺,她用燈籠照亮了身旁女子腳下的路,“娘娘小心,夜間的路不好走。”
二人一路回到蘭心苑,清淺剛踏入廂房,便大剌剌的蹬掉了腳上的繡鞋,朝軟榻上一躺。
身子軟膩的靠於軟榻上,她一動也不想動。今日所遭遇的一切,似乎已抽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看著癱倒在軟榻上的女子,芙映瞥了眼地上的繡鞋,隨即緩緩行至清淺身旁。
蹲下身子,她伸出小手,替女子輕捶著腿膝。唇角微揚,她輕笑,“娘娘若是累了,就先歇息下再用晚膳吧。芙映給娘娘捶捶腿,舒緩下,稍後就去準備。”
清淺一把握住她的手,微嗔道:“好芙映,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這山莊頗大,你又找了我許久,難道不累嗎?”
拍拍身旁的位置,她繼續道:“你現在也坐下來休息。”
芙映怔怔地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女子,她真是單純傻氣到讓人心疼。
輕輕搖了搖頭,她微微一笑,站了起身,“娘娘先休息,芙映去給你準備晚膳。”
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清淺微歎,真是個閑不住的姑娘。
她明明已身心疲累不堪,但躺在軟榻之上,嗅著身旁花台上紫茉莉所傾散而出的淡雅馨香。
清淺的心,卻絲毫無法平靜。因為明日,顏銘約了她再次見麵。
他告訴自己,這幾日山莊周圍的守衛愈發嚴密,而他用來易容的人皮麵具已破損,想要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會很困難。
二人之前在廢屋內尋到了連吉的盔甲,若是他穿上連吉的盔甲,尚可在禁軍不多的地方走動。
但若是想出這山莊,便需要繞至靈雪潭。可要去到那裏,必須得經過永頤殿,而那守衛森嚴,因此需要自己助他一臂之力,伴他同行。
清淺悶悶地撕扯著身旁的薄毯,理智和直覺告訴她,不應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