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一看,妓院二樓一群姑娘探出欄杆,死命地朝他們揮舞著手。
“你看到沒有你看到沒有?”
呼延真又叫又跳地捧心大笑,一臉陶醉。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啊!哇!那些姑娘愛死我們了!她們愛死我們啦!欸!我怎麼會這麼帥……”
……
滿樓紅袖招是這樣解釋的嗎?那些姑娘探出欄杆朝他們奮力揮舞的可是憤怒的拳頭!呼延真你那一臉陶醉真的沒問題嗎?
可那才是真正的呼延真,天真放肆、無拘無束的呼延真。
現在她穿著書生儒袍,扣子從第一顆規規矩矩扣到最後一顆,風一吹,寬大舒緩的袍子襯得她人不勝衣、仙氣飄飄,幾要乘風而去,哪裏有半點當年的影子?她眼底下有著淡淡的青色,他知道,因為夜裏她總是睡得很少,很警覺。累出來的。
看著那淡淡的青影,他的心似被什麼緊緊地揪著,隨著呼吸,一抽,一痛。
穎川梅花院
酒樓看來挺破舊,已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勝在占地大,門口長長一排柵欄可以拴好多馬,也真的就拴了好多馬。
小二送往迎來,笑嘻嘻地將他們迎入內院,外頭一張張圓桌上都坐了客人,正是晚飯時間,販夫走卒、行商武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各位這邊請。東家正在內院等著各位呢。”
東家?胡真睨了龍天運一眼。
裏頭是個雅致的小院,四周種滿了梅樹,梅花早已經落盡,但青梅正盛,一顆顆翠滴滴的肥碩梅子掛在樹枝上,彷佛翡翠一般。
院子正中央擺著一口大爐,比一般人家用的爐要大上許多。
爐旁擺放著窄麵長桌,桌上擺著各色調味料、時蔬,還有一大甕酒。另一邊的長桌上則擺了一把刀,一把幹幹淨淨、磨得峨兒亮的屠刀。
胡真搞不懂這麼大陣仗是打算做什麼。
小二招呼他們坐下,卻沒看見其他人,就他們七個人分別坐了五張幹淨素雅的小桌。
龍天運跟她同桌,胡真歎了口氣。
那麼有時間她真的寧願早點梳洗睡覺,天知道這一路有多累,他們已經露宿三天,比起吃,她更希望有一盆幹淨的清水。
“我吃不下——”
“我喂你。”
胡真一窒。
龍天運微微睨她一眼,端正肅容。“抱著你,一口一口喂。”
她半張著嘴,好半晌才氣悶地別開臉。
那家夥是說真的,如果她不吃,他真的會一口一口喂她!想到他要抱著她——她的臉轟地燒熱起來!
“喂我喂我!”山鬼怪叫。
“嗯……討厭!人家不來了。”水鬼扭捏作態,故作羞窘地推他一把。
五隻傻鬼樂不可支地轟笑。
胡真隻覺得自己的背脊一陣發麻!她又怒又羞又惱,五味雜陳,恨不得叫他們全都閉嘴,但吼他們一點用也沒有,隻得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聽到沒看到。
“別鬧,他來了。”龍天運含笑橫了他們一眼。
一名頭上包著頭巾的黑臉少年緩緩走向他們。遠看年紀似乎不大,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因為他有張可愛的娃娃臉,看起來年紀小,但眼底其實透著歲月的痕跡。
“屠一刀。”他朝他們抱拳為禮,笑的時候臉上還有著少年的羞澀。
瘋瘋癲癲的五鬼居然乖乖地起身長揖。“前輩。”
前輩?那少年雖不像剛看到時以為的隻有十幾歲,但比起五鬼到底還是年輕了許多,而他們居然叫他前輩?!
“屠神,屠一刀。”龍天運看出她的疑惑,含笑替她解答:“成名已經超過三十年了。”
胡真訝然!
“你聽過‘庖丁解牛’嗎?”
胡真猛然回頭,隻見一名壯漢抱著一頭咩咩叫的羔羊前來;他將羔羊擺在長桌上,羔羊不安地踱著步,慌張地甩頭。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