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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都不要,隻求她能自由自在地活在陽光下——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懂得了當年呼延恪的心情。

他突然懂得了呼延恪怎會死活都不肯讓呼延真進宮。

可惜,已經太遲了。

擦完手,重新擰過水,用毛巾細細地擦著她的臉;因著酒氣,胡真的小臉微微酡紅,呼吸時還帶著淡淡的梅酒香。

他的手指拂過她的頰,輕輕地摩挲……胡真突然睜開了眼睛。

龍天運一怔,大掌就這麼貼著她的臉,霎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收回手。

胡真微微側著螓首,瞧著他,笑了。

那笑,從她深深的瞳眸裏擴散出來,像光,蒙蒙地、輕巧地發散著,柔和了她的眉目;又如花蔓舒卷,嬌嫩欲滴,微微地勾住了櫻色唇瓣,微微地往上輕彎,那笑終於完整地明亮了她的眉目。

那笑,讓人目眩神迷。

就像初相見,她也是這樣看著他笑;隻一笑,就烙印進他的魂魄裏,再也拋不去、忘不掉。

“蘭歡。”她說,嬌軟無力地噙著笑,有股傻氣。

他停住,連呼吸也不敢,隻怔怔地凝視著她,看著那朵傻氣的笑,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慢慢蔓延開來。

她認得他?

“蘭歡……”

她又喚,突然從床上爬起來;即便站在榻上,也不過跟他差不多高。還弄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麼,她已經笑嘻嘻地伸出手臂攬住他,愛嬌地靠在他肩窩上,小臉依偎著他的頸項,開心地蹭了蹭。

“你終於來啦。”她溫熱的唇抵著他的肌膚,輕歎一聲,語氣裏有著滿滿的歡喜。“我等了好久好久啊……”

他不敢動,隻輕輕扶著她的細腰。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衝動,會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再也不放手;怕自己會抱著她從此絕塵而去,管它天殺的什麼國仇家恨。

“我娘死啦……”

龍天運渾身一顫!

懷裏的胡真微微地顫抖著,發出小小聲的、破碎的嗚咽。他以為她會哭、會崩潰,胡真卻隻是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沒讓眼淚掉下來;明明已經醉了,明明已經讓迷藥迷得神智不清,但她還是沒有哭。

他緊緊握住拳。

一個人的心到底可以碎幾次?痛多久?

“沒關係的,不要難過,反正是夢啊……”突然,她又笑嘻嘻地抬起臉,搖頭晃腦地嘟囔,眼角卻有淚光閃爍。

見他不言語,她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臉。“不許板著臉啊,現在是作夢哩,作夢的時候隻可以開心。”

“雖然你沒有來,你食言……”她迷惘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神情,再度很快拋去,又恢複了甜笑,“但是可以在夢裏相見,我也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為了表示她的開心,她用力地捧著他的臉,俐落地扔了他的麵具,好像那隻麵具原本就不存在似的。

她動作太快、太順理成章,根本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就這樣在她麵前露出了真麵目,彷佛他們不曾分別。

胡真捧著他的臉,以額抵著額,輕輕地碰著他的鼻子,親昵好玩地碰了一次又一次,發出細小輕脆的笑聲。

“你醉了,睡吧。”

他的聲音哽住,嘶啞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他的喉頭緊縮得彷佛被人狠狠掐住。

突然之間這一切變得如此的難以忍受!

複仇、謊言、欺瞞、陰謀、算計在天真傻氣的她麵前都顯得那麼肮髒!那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剮在他心上的刀,一次又一次來回不停!

“我醉了嗎?”她傻氣地眨眨眼,恍然大悟似地掩住嘴發出小小聲的驚呼:“難怪這麼像真的!”

她捧著心,陶醉地在榻上旋轉了一圈,卻因為暈眩而差點跌倒,他連忙伸手扶住她,耳畔卻聽到她小小的、邪惡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