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德可不敢在這個重要時刻再去碰她的淚點,就怕一哭起來又沒個完結,隻隨時留心著她,就怕一路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阮芝盈個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除了從西南出來的時候,搭了一小段的馬車顛簸得很,但後來就轉而搭船北上,要說搖晃其實很有限,平日裏若夜宿碼頭時還能夠下船走走看看,隻除了偶爾會迎風流淚這點讓她覺得有些羞恥以外,其他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是正在被養肥的母豬,鎮日吃吃喝喝的,過得可舒服了。
或許是因為順風的緣故,這一路上即使並沒有特地加速,但回京城的速度仍比當初易穆德下西南的時候快上許多,原本預估會在過年前到達,結果等到了京城,日子比他們預估的還要早上七天。
以至於當宛心玉收到消息的時候,易穆德都已經攙著阮芝盈往內院走了。
宛心玉在外人麵前,那絕對是端莊規矩,不會有任何失禮的舉止,即使現在來的這個人是不受她歡迎的兒媳婦也一樣。
她忍著心裏頭的一把火,冷著臉就這麼坐著,聽著外頭傳話說人來了,她也不吭聲,端著茶盅不發話,一屋子的丫頭婆子也沒人敢出聲,安靜的站在一旁,就像裏頭沒有半個人在一般。
宛心玉端著架子想要給不肖子和那個女人下馬威,可惜她忘記了,自個兒生的是混世魔王,那無賴的性子常常讓她頭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根本就是為了打破她冷靜的一麵而生的。
就在她還打算繼續晾個一炷香再把人給叫進來的時候,卻看見易穆德已經在沒人幫他通傳的情況下,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手上還攙扶著一個挺著圓圓肚子的少婦。
“你——”宛心玉驚愕地站起身。她這些年已經很少這樣大驚小怪了,可是當她看著那個女子挺了一個大肚子的時候,她還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上回的書信明明隻寫娶了一個媳婦兒,怎麼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娘,就是許久沒見我也不用行這樣的大禮,坐著就行,何必還站起來迎接呢?”易穆德最擅長的就是自說自話,明明剛才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裏也明白這是母親不樂意他這樁婚事的反彈,可他卻把這件事淡淡地揭了過去,反倒把母親說得好像很歡迎他們一般。
阮芝盈這三個月來,在船上天天聽著易穆德給她洗腦他家裏的人有多和善,尤其是婆母長公主,那就是隻紙老虎,或者說是刀子嘴豆腐心,看起來嚴肅那絕對是假象,其實心裏軟和,讓她盡管親近。
她本來在外頭還有些忐忑,現在看著他們才一進門,長公主身為長輩卻還站起來迎接他們,她也真的就這麼相信了。
長公主真是善體人意的好婆母,肯定不難相處。阮芝盈這麼一想,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看著長公主的眼神也少了緊張和怯色。
宛心玉那是打小在宮裏頭長大的,在滿是人精的宮裏,有時候一句話都能夠揣摩出十來個意思,阮芝盈那單純的神色變化怎麼能瞞得過她,她下意識地看向易穆德笑嘻嘻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咬牙。
肯定又是這個渾小子說了什麼!
可既然人已經進來了,宛心玉也不會故意做惡人,又把人給趕出去,隻是眼睛不停地往那肚皮上瞄,估算了下月數,忍不住瞪了易穆德一眼。
“既然身體不舒適,怎麼不早點啟程?瞧瞧,肚子都這麼大了,一路顛簸,也不嫌麻煩。”宛心玉沒說的是,要是知道有孕怎麼還死命跟著回來?不如留在鄉下地方就成。
這也是她拐了個彎,諷刺阮芝盈是個貪圖富貴的,連孩子都不顧了。
隻可惜聽得懂這話的人,整屋子都能算,就是不能算上阮芝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