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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芝盈抿唇,沉默不語,眼眶卻在暗夜中微微的紅了。

如果沒有經曆過這些日子的富貴,她肯定不知道他放棄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畢竟對她來說,有吃不完的糧食,甚至還能夠常常有新衣裳穿,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至於那些皇親貴胄所過的日子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差距。

可這一路行來,無論是在碼頭還是驛館,看那些平日趾高氣揚的小吏們一個個低聲下氣地站在邊上,一些縣令甚至知州等等的拜帖幾乎就沒有斷過。

“富貴”兩個字,不隻是表現在吃穿用度上,而是無所不在的。

阮芝盈想起了離開西南前,大伯娘特意找她說的話——

至親至疏夫妻,最近的是夫妻,最遠的也是夫妻。他今日待你好十分,你也不能當作是理所當然的,而是要想想自己能不能還上這十分,甚至是給上十二分,不是讓你一味的委曲求全,是要互相付出,這情分才能長久。

大伯娘語重心長的一席話,大約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如今的場麵了吧?

平頭百姓娶媳嫁女都還有挑剔比較的時候,大伯和大伯娘他們自然不信皇家能夠沒有任何芥蒂,接納她這樣一個普通的媳婦兒。

那時候不明白的話,現在終於明白了,讓她的心酸酸澀澀的,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抱著她的男人。

她的夫君是多麼好的一個人,為了她,連這樣潑天的富貴都舍了。

她自個兒吃得差些無妨,畢竟再差也不過就是那樣,可他這樣出身的人,要是真跟著她回了西南,過起普通百姓的日子,那可怎麼舍得?

一心疼起自家夫君,阮芝盈忍不住又想,這些日子以來,自個兒因為有孕所以變得特別的愛哭橋氣,他都處處忍讓,就是今日晚宴上,他還自毀形象去威脅對她出言不遜的姑娘,如今又許諾若是長公主堅決不肯承認兩人的婚事,便打算要跟著她一起回西南去。

現在想想,他為她做了這麼多,那她又能夠為他做些什麼?

她的性子本來就不弱,要真是這般柔弱的話,早在那年撞上山匪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小命,哪裏還有現在這種種糾結心緒。

其實不過就是讓人疼著寵著,結果反而把自己的性子給養嬌了。

阮芝盈頓悟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變得軟弱的原因,眼眶即使還有些紅,但眼神卻不再帶著惶然,而是一股不可動搖的堅定。

長公主又如何?皇親國戚又如何?她夫君就是喜歡她,就是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為了他這般心意,她被刁難又如何?就是不肯承認她又如何?那戲文裏不也還說過孝感動天的故事嗎?

她相信隻要她表現出她的誠意,就算不能感動天地,感動一個看起來有點嚴肅又重規矩的婆母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一長串的想法在腦海裏跑過,其實也沒花多少時間,她反握住他的手,認真又嚴肅的說著,“夫君對我不離不棄,這一片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咱們是夫妻,這共同的艱苦自然不能隻讓你一個人扛!所以放心吧,我明兒個開始就上婆母那兒好生伺候著,日子久了,肯定會讓她承認咱們的婚事的。”

她說得信心滿滿,可是易穆德卻沒有她那麼有自信,先是一個錯愕,然後苦笑著搖頭,“你不懂我娘那性子,她要是下定了決心,哪裏是輕易能夠更改的?”

“放心吧,我懂得,不管她打我罵我,我肯定都能夠承受的!再說了,我跟大伯娘問過,該怎麼伺侯婆母我還是清楚的,你就放寬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