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夏國三百零三年,皇帝昏庸,權臣幹政,朝廷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南方的鬼族見機會來了,便揮兵北上,猝不及防的大夏國兵敗如山倒,情勢動蕩不安,國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戰亂。
即使是京城,也是朝不保夕,許多百姓都連夜攜家帶眷往尚未被波及之處遷移,平時熱鬧繁華的街上冷清一片,帶著一種肅殺冷冽的蕭瑟。
這種時候,大戶人家比一般小戶更難逃跑,畢竟在京城生根已久,家大業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收拾得當的。京城的醫藥世家綦家便是如此,在鬼族已經攻到離京城不到三個城池的距離時,綦家的家主綦威才準備好十大輛馬車,準備遷離。
綦威的妻子早逝,隻留下三個女兒,大女兒綦瑤美麗睿智,對做生意一事異常敏銳,才十三歲已然是他醫藥生意的左右臂膀;二女兒綦菡雖然刁蠻任性,但隻有她有習醫的天分,僅僅十一歲就已有小神醫之稱,將自家傳世的醫術學了個全;三女兒綦卉九歲,清麗絕俗,聰明過人,卻體弱多病,最令他心疼,因此總被他仔細地保護在家中,不讓她像兩個姊姊那般拋頭露麵。
他們飛快登上馬車,然而馬車駛出京城時,已然來不及了,鬼族直接殺入城內,一片混亂之中,綦威隻保住了大女兒綦瑤,另外兩個女兒卻不知所蹤。
待戰亂過去,已是三年後,京軍暫時壓製住鬼族,將他們往南方驅逐,原本住在京中的百姓也慢慢回流,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及營生。
綦家運氣不錯,大宅沒有被破壞得太厲害,但以往父女四人的天倫之樂已不複見,隻剩下綦威及綦瑤兩人,不勝唏噓。
悲憤之中,綦威重振祖業,從事藥材及成藥生意,在戰爭之時做得有聲有色,綦瑤更是青出於藍,輔助父親行商,父女倆合作無間。
同時,綦家正對門的應家,也是以販賣藥材為主的大戶人家,兩家時而合作時而競爭,一並於戰後東山再起,如今在京城提到藥行,不是綦家就是應家,雙方不分軒輊,而分別執掌著家業的綦家大女兒綦瑤及應家大兒子應天麒,則常被人相提並論。
綦家的生意蒸蒸日上,隻是這樣的榮景,在綦威因憂憤交加多年鬱鬱而終之後,受到了挑戰。
綦瑤十分堅強冷靜,將綦威的後事辦得妥妥當當,交際手腕沒話說,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女孩,處事之圓融老練令人咋舌,那些質疑綦家會一蹶不振的聲浪,終於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耳畔。
這一晚,八月十六,是綦威出殯之後,綦瑤獨自在家的第一夜。
她腦子裏回蕩的盡是父親臨終時的遺言,他要她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兩個妹妹,否則他會死不瞑目。家業與親情沉甸甸地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讓她對未來不由多了一絲茫然。
她還記得大妹綦菡那刁蠻的嬌俏模樣,也記得小妹綦卉靦腆羞澀的笑容,她很想念她們,但天下之大,要她到何處去尋?若是尋不著,待她百年後老去,化為一壞黃土時,是否也會死不瞑目?
望著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她的心卻陰暗到了極致,像是被挖了一個洞,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洞裏充斥著要將她吞噬的恐懼、不安、悲傷等情緒,讓她的嬌軀不禁微微地顫抖起來。
突然間,一件披風披上綦瑤的肩,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的婢女玉兒,想回頭和玉兒說些體己話。
從此以後無親無故,真正孑然一身的那種空虛感充斥著她的身心,她的確需要找一個人聊聊。
然而轉頭一看,卻看到對門應家的大兒子應天麒好整以暇地在她身旁坐下,就如同在自家一般自然。
“你怎麼進來的?”綦瑤微皺眉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驟然看到他,她並不驚慌,隻是有些意外。